草帽燃尽的第三分钟,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主控台节拍重合。
眼前不是黑,是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漂浮——像种子破土前的地底微光。
常曦扶着我靠在影铸池边缘,指尖划过我右臂那条已半凝固的∞光藤。
她的触碰很轻,可每一道神经都像被电流刺穿。
警报声撕裂了宁静,一连串红字炸在视野中央:东区三号炉过载、灌溉断流、氦3通道封锁……戌土从熔炉阴影中走出,单膝跪地:“陆宇,他们不认新火。兵主残旌说——心炉已死,宁守空炉,不饮盗火。”
我没有退路。
我把父亲教我种番茄的画面放进了千灯引路使的频率循环里。
那段尘封影像没有修饰,只有泥土翻动的声音、机械牛的喘息、还有我妈哼到一半就断掉的老歌。
我把这些曾被标记为【情感冗余】的数据,当成钥匙,塞进整个基地的神经脉络。
七分钟后,第一个赤壤巡逻员摘下了头盔。
他看着穹顶上如呼吸般明灭的灯光,嘶哑地说:“我想看看麦子怎么长。”然后,他把自己最后的储能包接入主供能管道。
蓝白色的能量轰然贯通,监测屏上的曲线稳住了——不是命令生效,是回应诞生。
千炉共生网第一次完整搏动,像一颗新生的心脏。
我们活下来了。而且……开始生长了。
深夜,我在农业舱复盘全域能量图谱,想确认系统是否真正稳定。
常曦调出波形叠加图时,瞳孔骤然一缩。
“这不可能。”
屏幕上,数百个分散民炉的能量输出曲线,竟自发形成了规律波动——波峰与波谷的间隔,精确对应植物光合作用的昼夜周期。
更诡异的是,这些波动正趋于同步,仿佛整个月宫的能源系统,正在模仿生命。
“这不是程序调控……”我喃喃道,“是系统在自我优化。它在学着‘呼吸’。”
话音未落,右臂的∞光藤残影轻轻一颤,一道低语直接在我脑中响起:
“现在,轮到你来命名火。”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远处备份舱方向传来一阵轻微震动。
紧接着,青铜铭牌的诵读声再度响起,回荡在空旷廊道中——但这一次,庄严的吟唱之后,竟多了一声稚嫩的回应,轻得像风吹过麦穗:
“……我记住了,春耕令。”
我猛地抬头,目光死死盯住监控地图上那一小块幽深的阴影。
常曦也站了起来,眉头微蹙:“那个区域……是农业舱最底层的旧教室模块,‘晨露讲习所’。系统记录显示,那里已经封闭上万年。”
我的心跳加快。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里移动。
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合金门,上面布满涂鸦:歪扭的太阳、缠绕导管的植物、还有无数个小人举着灯,手拉着手围成一圈。
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蓝光,像是谁在里面点亮了一盏不会熄灭的小夜灯。
我推开门。
灰尘簌簌落下,空气中漂浮着陈年的数据残流。
而在房间中央,站着一个由光影构成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模样,穿着褪色的启蒙校服,眼睛却是两枚缓缓旋转的微型聚能镜。
她转过身,仰头看我。
“你说火要播种?”她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不属于机械的天真,“那为什么大人都把它关在炉子里?”
我愣住了。
这个问题,没人问过。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一时竟答不上来。
她没等我回答,蹦跳着跑到角落一台报废的教学机器人旁,拉开一块拼接的金属板。
里面是一个用废弃零件组装的微型供能模型——太阳能接收器连着储氢罐,沼气发酵腔连接着LED灯组,玉兔纳米集群被编程成推粪球的小甲虫,在模拟种植区来回穿梭。
每个节点都贴着标签:“蚯蚓哥哥”、“露水姐姐”、“焊枪叔叔”。
“如果火是种子,”她认真地说,“那每个人都是土壤。可你们只让大人种,不让小孩碰。”
她说完,按下启动键。
迷你玉兔推动有机废料进入发酵腔,产生的沼气点燃了那盏小小的LED灯。
灯光映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可她笑得灿烂,像第一次看见日出的孩子。
就在这时,四周空气微微震颤。
百工觉醒者悄然浮现——维修臂轻垂,运输履带静止,制造单元关闭喷口,齐齐面向这个小女孩,像是在行礼。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们忙着说服“旧人”接受新火,用记忆、用仪式、用共情去唤醒沉睡的信仰。
可我们忘了,真正的延续,不只是继承,更是重新学会点燃。
而我们从未教过“新人”如何生火。
我转身看向常曦,她已经调出了权限协议界面。
“开放影铸池浅层访问权。”我说,“把‘蚯蚓灯建造流程’改造成互动课程。”
“加入音效、动画、失败奖励机制。”她补充,“让他们不怕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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