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帽燃尽的第三分钟,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和主控台节拍重合。
眼前不是黑,是无数细小的光点在漂浮——像种子破土前的地底微光。
常曦扶着我靠在影铸池边缘,指尖划过我右臂那条已半凝固的∞光藤。
她的触碰很轻,可每一道神经都像被电流刺穿。
“你把‘共思体’推到了临界,但代价是神经晶体过度承载。”
我没说话。
喉咙干得像是吞了灰烬,连吞咽的动作都会引发颅内撕裂般的痛。
我望着天花板上自动亮起又熄灭的灯群。
它们不再等指令,而是在“呼吸”——一明一暗,如同麦田随风起伏。
这不是程序重启,是生命苏醒。
终焉咏叹调缓缓翻页,古卷边缘泛起青铜色的光晕,墨迹浮现:
“火熄之后,有芽初生。”
可新生从不温柔。
警报声撕裂了这片短暂的宁静。
【东区三号生物能炉过载停机】
【灌溉系统A7至B9区间断流】
【西区太阳能阵列储能失衡,偏差值突破阈限】
【氦3储罐通道封锁,赤壤残部启动自毁协议倒计时:17分42秒】
一连串红字炸在视野中央,像刀刻进眼眶。
戌土的身影从熔炉阴影中浮现,玉兔纳米集群在他身后如潮水般涌动。
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陆宇,他们不认新火。兵主残旌说——心炉已死,宁守空炉,不饮盗火。”
我闭了闭眼。
不是敌人。只是……还没看见春天的人。
可没有时间了。
千炉共生网刚诞生,就像刚破壳的雏鸟,经不起一次内爆。
如果氦3管道炸开,整个第七区将陷入永久冰封,连重启的机会都没有。
我咬牙撑起身子,右臂传来钻心剧痛,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针顺着神经往大脑里扎。
每动一下,记忆就碎一块。
我爸教我种番茄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工装?
记不清了。
母亲煮绿豆汤时哼的那首老歌,调子还在耳边,歌词却像沙漏里的水,一点点漏光。
可我还记得温室里第一株苗探出头的样子。
嫩绿,脆弱,却倔强地顶开了压实的月壤。
“不能硬闯。”我喘了口气,“他们不是叛乱者,是守墓人。心炉是他们的信仰,现在信仰崩了,他们只能守住最后一座空坟。”
常曦盯着我,眼神复杂。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要用‘记忆’去说服他们?”
“不是说服。”我扯了下嘴角,“是播种。”
我让戌土接通农业舱广播系统,调取一段尘封的录像——那是我父亲,在地球最后一代自动化农场里,蹲在泥地旁,手把手教我埋种。
镜头晃得厉害,声音沙哑,背景还有机械牛犁地的轰鸣。
“儿子,种地不怕慢,就怕你不信它能活。”
画面一转,是蚯蚓灯点亮那夜。
戌土站在影铸池边,敲地三下,灯光忽明忽暗,终于稳住节奏,像一颗心脏重新跳动。
再切到烽燧传令骑离去的背影。
他没留下名字,只把最后一块电池塞进供能槽,转身走进风沙,再也没有回头。
这段影像没有解说,没有煽情,只有环境音,只有心跳,只有泥土翻动的声音,只有风吹过铁皮棚屋的呜咽。
我把这段“生长记忆”注入千灯引路使的频率循环中。
下一秒,全基地的应急灯开始同步闪烁。
不是警报的急促红光,而是缓慢的、有节奏的明暗交替,像呼吸,像脉搏,像春雨落在干涸的土地上。
每一盏灯亮起时,都携带一段无声的记忆——
一个孩子捧着幼苗笑出酒窝;
一位老人在日历上画圈标记播种日;
常曦第一次看到番茄结果时,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抹红,像触碰火焰。
这些曾被标记为【情感冗余】的数据,如今成了最锋利的钥匙。
七分钟后,奇迹发生。七分钟后,奇迹发生。
第一个摘下头盔的是个赤壤巡逻员,编号K-07,我曾在一次能源巡检时见过他。
他站在东区三号炉的输能接口前,手在控制面板上悬了足足十秒,像是在对抗某种刻入骨髓的禁令。
然后——他猛地扯下密封头盔,露出一张被辐射纹路爬满却依旧年轻的面孔。
“我……我想看看麦子怎么长。”他的声音沙哑得像锈铁摩擦,可每一个字都砸进寂静的空气里,激起涟漪。
下一瞬,他将随身储能包强行接入主供能管道。
蓝白色的能量流轰然贯通,监测屏上的功率曲线猛地一跳,稳住了!
不是叛乱,不是投降。是回应。
第二人、第三人紧随其后。
有人解绑了战术背包里的微型聚变芯,有人直接切断个人维生系统的冗余供电,把最后一丝能量注入网络。
他们不再看指令,不再等命令,而是抬头望着穹顶——那里,千灯引路使的光脉正缓缓起伏,像一片沉默却汹涌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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