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一片血红色的光亮里苏醒过来。
其实也不是真的就醒了,就是意识又被拽进了那个永远定格的瞬间——控制室里警报声呜呜地响着,就像在哭泣一样,三百来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呢。
常曦就站在主控台前面,她的手指就悬在“静默协议”的确认键上头,指尖还微微地发着抖。
她身上的白袍被冷风呼呼地吹着,啪啦啪啦地响,就像是一面马上就要熄灭的旗帜似的。
倒计时显示着:00:00:10。
这时候,一个小女孩从人群的后面猛地冲了出来,光着脚丫子踩在那冰冷的金属地板上,“扑通”一声就抱住了她的腿。
“妈妈呀!”那声音又嫩又小,可是听起来却特别的揪心,“你还会回来不?你可是说过要带我去看地球上的花开的呀!你真的说过的!”
我瞧见常曦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
她低下头看着那张脸,那眼睛和她自己的一样,又细又长,嘴角也是同样的倔强。
这可是她亲手放进基因库封存起来的女儿啊,是她唯一的血脉,也是她最后的弱点。
她啥也没回答。
只是弯下了腰,轻轻地把孩子抱起来,放进了编号是“L - 01”的休眠舱里。
就在盖子合上的那一瞬间,小女孩的手还隔着玻璃朝着她伸着,嘴唇在无声地动着,好像在说:“别扔下我……”
然后呢,她就按下了那个键。红光一灭,整个世界就像陷入了死寂。
“啊——!”
我一下子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大喊,感觉都要把肺给吼破了。
全身都被冷汗湿透了,休眠舱的垫子也被汗水浸得湿乎乎的。
胸口不停地大幅度起伏着,心脏跳得特别厉害,就好像要把肋骨都给撞断了似的。
不过呢,我最害怕的还不是这个梦。
是我的右手。
从手掌心开始,本来只有在天赋树激活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荧光纹路,现在居然像有了生命一样,沿着血管一直往上爬,过了手腕、小臂,都已经到肩膀了!
皮肤下面好像有数据在窜来窜去,蓝金色的光斑一闪一闪的,就跟呼吸似的,感觉我的肉啊血啊好像正在被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形式重新编写呢。
我抬起手,哆哆嗦嗦地去摸自己的脸——那光竟然随着我的想法加快了流动,就好像……它已经开始听我的话了。
“你看到了。”
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很低沉,很冷静,但是又带着一点从来没有过的沙哑。
我扭头一看,常曦就坐在我的床边呢。
她没穿那件代表权威的白色长袍,就披了一件旧的科研服,领口有点皱皱的,头发也散落在额头前面。
这一万年以来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没有防备的样子。
“你梦到那天了。”她看着我,眼神就像是穿过了时间和空间一样。“所有人都觉得我是神,是做决定的人,是‘静默’这个事儿的执行者。但是啊,根本没人晓得,在那个时候,我就只是一个母亲啊。”
空气好像一下子就凝固住了。
我嘴巴张了张,可就是出不了声儿。
她又接着说:“我不是不怕犯错。我是怕啊,要是信号一发出去,带来的是毁灭,那咱们所有人啊,连保持沉默的机会都没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可就像重重的锤子砸在我心口上一样。
“你知道最难受的是什么吗?”她突然笑了一下,那笑特别淡,还透着苦涩。“不是去按那个按钮。是听到他们在哭,在哀求,在喊着‘重启吧’……可我心里明白,只要我一回应,他们就都得死。”
说完这些,她的目光就落在我右臂的数据流上了,瞳孔稍微缩了缩。
“【宿命回响】……居然进化到共鸣层了。你都已经能接收‘记忆残影’了。”
我喘着粗气呢,小女孩的哭喊声还在我脑袋里回荡。
那种难受劲儿啊,不是靠逻辑能说得通的。
那是亲手把自己最亲的人送进永远沉睡的那种罪恶感,是明明知道有希望却必须亲手把希望灭掉的那种疯狂。
“所以你就把所有东西都封锁起来?”我咬着牙问,“连真相也一起封锁?”
她闭上了眼睛:“希望这个东西啊,本身就是最危险的病毒。只要一传开,就会有人冒险去干一些事儿。”就这么一次联络的尝试啊,那坐标可就暴露了,星蚀弹阵列也得被触发喽。”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那种特别沉重的脚步声。
重光呢,就站在阴影里头,他那机械义眼啊,不再闪着吓人的红光了,而是有那种幽蓝幽蓝的数据流在晃悠。
他刚刚啊,一直在那儿听着呢。
“为啥这段记录从来都没公开过啊?”他声音沙哑得很,就对着空气在那儿问呢。
下一秒,人工智能那平静的声音就响起来了:【归墟录写者·已接入】
“因为‘希望’这东西啊,它本身就是一种武器呢。”这时候一个虚拟影像冒出来了,说话的语调平平的,没什么起伏,“要是每个人都知道还有活路,那就会冒险去联络,到最后啊,大家都得完蛋。常曦可不是凶手啊,她是最后一道防火墙呢。”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