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辘辘,驶向邻县。车厢内,苏婉闭目养神,脑中却飞速盘算。钱万贯此举,意在掐断她创新饮品的原料来源,动摇苏记根本。那老圃主重信,其子重利,这便是突破口。
抵达花圃时,日头已偏西。圃内依稀可见昨夜火患的痕迹,几丛烧焦的灌木尚未清理,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熏气。老圃主躺在病榻上,面色蜡黄,见到苏婉挣扎着要起身,被苏婉快步上前按住。
“老人家快别动,好生将养才是。”苏婉语气温和,将带来的几样泉南镇特色的滋补品放在床头。
“苏姑娘……老朽惭愧啊……”老圃主声音虚弱,带着愧疚,“答应了你的事,却生出这般枝节……”
“天灾人祸,非您所愿,何愧之有?”苏婉宽慰道,目光扫过站在床尾那个眼神闪烁、衣着略显浮华的青年,想必就是老圃主的儿子,钱万贯接触的目标。
“这位便是少东家吧?”苏婉转向那青年,微微一笑,“听闻昨夜走水,少东家应对及时,才未酿成大祸,真是虎父无犬子。”
那青年没料到苏婉会先夸他,愣了一下,神色稍缓,含糊应道:“苏姑娘过奖,分内之事。”
“确是分内之事,”苏婉顺势接话,语气依旧平和,“守护家业,如同我们经营铺子,信誉是根基,品质是梁柱。苏记与贵圃合作,看中的便是老人家数十年的信誉和培育出的上等香花。”她话锋微转,看向老圃主,“听闻钱家也向贵圃抛出了橄榄枝?”
病榻上的老圃主叹了口气,他儿子则忍不住开口:“钱家确实给出了更优厚的条件,包销所有产出,价格也高出三成。苏姑娘,并非我们见利忘义,实在是……经营不易。”
“我明白。”苏婉点头,并无不悦,“商人逐利,天经地义。钱家势大,给出的条件也确实诱人。”她顿了顿,目光清澈地看向那青年,“但少东家可曾想过,钱家为何突然如此看重贵圃?又为何偏偏在与我苏记合作之后?”
青年一怔,有些答不上来。
苏婉继续道,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是因为苏记用了贵圃的花,制出了受欢迎的饮子,让贵圃的花有了更高的价值。钱家看中的,并非仅仅是花,更是贵圃与苏记合作带来的这份‘名望’与‘潜力’。若贵圃此刻背弃苏记,转投钱家,短期内固然能获利,可长久呢?钱家产业庞大,一旦掌握了培育之法,或是找到了更廉价的替代来源,届时,贵圃又将置于何地?而背信之名一旦传出,其他注重信誉的商号,可还敢与贵圃深入合作?”
她一番话,并未抬高苏记给出的价格,而是直指核心——信誉与长远发展。那青年听得面色变幻,显然之前只被钱家的重利所惑,未曾想到这一层。床上的老圃主亦是微微颔首,看向苏婉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许。
苏婉见状,知道火候已到,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书。“这是我重新拟定的契约。苏记愿在原有价格基础上,再提半成。并且,若贵圃能培育出苏记指定的新品种香花,苏记愿以独家的方式,溢价收购。此外,苏记愿预先支付下一季三成的定金,助贵圃渡过眼下难关,重整花圃。”
这条件,虽单价比不上钱家许诺的三成涨幅,但有了独家溢价和预付定金,稳定性与长远利益立见高下。更重要的是,苏婉给出了尊重和合作的诚意。
那青年接过文书,仔细看着,脸上挣扎之色更浓。
老圃主这时缓缓开口,声音虽弱,却带着一家之主的决断:“我还没死,这个家,还是我做主。苏姑娘重信守诺,眼光长远,与我花圃是相辅相成。钱家……哼,不过是想借我们打压苏记罢了。儿啊,莫要只看眼前三寸利,断送了咱家几十年攒下的名声和往后更宽的路!”
父亲发话,加之苏婉给出的实在条件与透彻分析,那青年终于低下头,嗫嚅道:“全凭父亲做主。”
离开花圃时,暮色已深。周文焕长舒一口气:“碗姐儿,还是你有办法。不仅稳住了货源,还顺势提升了合作。”
苏婉望着车窗外沉沉的夜色,轻声道:“周伯伯,利益动人心,但若能让人看到比利益更长远的东西,比如信誉,比如共同的未来,人心才能真正稳住。”她顿了顿,“钱万贯不会罢休,我们需得更快、更稳才行。回去后,关于咖啡苗越冬的准备,要立刻提上日程了。”
马车在官道上平稳行驶,车内的少女眸光沉静,已然在筹划下一步。窗外的风带着凉意,但她心中,那簇关于未来的火苗,愈烧愈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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