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邻县回来后,苏婉立刻投入咖啡苗的越冬准备。深秋已至,早晚寒气渐重,那些来自岭南的娇嫩植株,能否熬过北地的寒冬,是成败的关键之一。
她指挥铁柱和金老农,在原先的暖棚基础上,又加厚了一层草帘,棚内角落放置了几个大陶缸,夜间注入热水,借以提升温度。苏婉更是根据那本《岭南风物志》的零星记载和自己前世对咖啡习性的模糊了解,反复调整暖棚的通风与湿度。
“碗丫头,这般小心,比伺候月子还精细哩。”铁柱一边按苏婉的要求在棚顶开出巧妙的透气孔,一边忍不住嘀咕。
苏婉正小心地检查一株叶片略显卷曲的幼苗,头也没抬:“它们可是我们未来的希望,自然要精细。铁柱哥,你想想,若这些豆子真能成功,以后咱们或许能做出比现在所有饮子都特别的东西,卖到更远的地方去。”
铁柱挠挠头,憨厚地笑了:“俺不懂那些,但你说能成,俺就信!”
与此同时,苏记铺子里的“山岚雾雨”因限量供应,名声渐渐传开,甚至引来了州府几位喜好风雅的文士专程前来品鉴。苏婉顺势又推出了用甜叶菊调制的几款低甜度茶饮,主打“清甜不腻,养生滋喉”,也颇受一些注重保养的客人青睐。铺子的生意并未因季节转冷而萧条,反而因饮品种类的丰富和特色的凸显,呈现出另一番热闹景象。
这日傍晚,苏婉正在后院查看新窖藏的一批茉莉花茶,周文焕领着一位风尘仆仆、做行商打扮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碗姐儿,这位是张掌柜,常年跑西南那边的商路,是我旧识。”周文焕介绍道。
张掌柜拱手行礼,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年纪虽轻却气度沉静的东家,然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心翼翼包裹着的油纸包。“苏姑娘,周兄信中提及您在寻一些域外的奇花异草种子,张某此次恰巧从一队西边来的胡商那里,换得了此物,据他们说,此物开花极香,但其性如何,却是不知。”
苏婉心中一动,接过油纸包打开,里面是几十颗细小如沙、深褐色的种子,与她所知任何常见花卉种子皆不相同。她凑近闻了闻,有一股极淡的、类似檀木的香气。
“那位胡商可曾说此物名称?”苏婉问道。
张掌柜摇头:“胡商言语不通,比划了半天,只反复说‘香’,‘很远都能闻到’。”
未知的种子,代表着未知的风险,也可能代表着未知的机遇。苏婉看着掌心那些渺小的颗粒,沉吟片刻,抬头对张掌柜露出感激的笑容:“多谢张掌柜费心,此物我收下了。无论成与不成,苏记都承您这份情。”她示意周文焕付了丰厚的报酬,又额外包了两罐苏记顶级的“山岚雾雨”茶送给张掌柜。
送走张掌柜,周文焕有些疑虑:“碗姐儿,这种子来历不明,万一……”
“无妨,”苏婉将种子重新包好,目光清亮,“既是奇香,便有价值。即便不能入口,或许可制香,可观赏。开拓之路,本就需大胆尝试,小心求证。”她将种子交给金老农,嘱咐他先在小块苗床上试种,仔细观察记录其生长习性。
处理完这些,夜色已深。苏婉回到房中,窗台上那盆玉兰依旧静静吐露幽芳。她坐到书案前,就着灯火,开始绘制一幅详细的咖啡植株形态图,并标注上她观察到的生长特性,以及越冬防护的要点。娟子细心地为她续了热茶,又挑亮了灯芯。
“姑娘,夜深了,仔细眼睛。”娟子轻声劝道。
“就快好了。”苏婉抬头笑了笑,灯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柔和而坚定,“把这些整理清楚,日后若真能推广,也好叫旁人有个参照。”
娟子看着自家姑娘,心中感慨万千。从最初那个在破棉絮里笑出声的小婴儿,到如今能独当一面、谋划长远的少女,苏婉每一步都走得踏实而清晰。外面的世界有风霜刀剑,有明枪暗箭,但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灯光下,少女伏案疾书的身影,却仿佛蕴含着能穿透一切迷雾的力量。
夜空中繁星点点,如同无数微光闪烁。苏婉搁下笔,吹干墨迹,看着自己绘制的图样和写下的笔记,心中一片宁静。咖啡苗在加厚的暖棚中安睡,未知的种子已埋入土壤,铺子的生意稳中有进。前路虽漫,暗室有光,足可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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