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上刺目的红光,像一滴血在黑暗中晕开。
冰冷的电子音在林小满耳边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针尖,刺入他紧绷的神经。
重叠区域。
这个词他只在老骑手们的酒后闲谈中听过,那是一种比撞鬼更可怕的禁忌。
它意味着现实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里世界的规则像污水一样倒灌进来,物理定律在此失效,地图、导航、甚至时间感都可能变成致命的谎言。
寻常的灵异事件,是鬼怪闯入了人的世界;而重叠区域,是人误入了鬼怪的巢穴。
林小满猛地捏住刹车,电瓶车在幽深的老城巷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堪堪停住。
他心脏狂跳,本能地想要调头。
但几乎是同一时刻,手机屏幕上的红色警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灰色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订单界面。
【订单B3887重新激活】
【配送时限:90分钟】
林小满的瞳孔骤然收缩。
B3887——这个编号他至死都忘不了。
几天前,他在城郊那座废弃的精神病院,将一碗温热的粥送入无人病房,完成的就是这笔诡异的订单。
系统早已将其标记为“历史完成单”,它本该像一块墓碑,永远沉寂在数据的坟场里。
现在,它复活了。
更诡异的是,订单详情里没有任何地址,地图上只有一个不断闪烁的灰色问号,盘踞在前方那片如同巨兽之口的拆迁区上空。
下方的信息栏里,只有一段模糊的音频正在无声循环播放。
林小满颤抖着戴上耳机。
“沙……沙沙……”
那不是电流声,而是咀嚼声。
一种混杂着米粒、面食、骨头被碾碎的黏稠声响,仿佛有十几个人正围着一个麦克风,贪婪地进食。
背景里,隐约能分辨出至少十二种截然不同的方言在含混不清地交谈,有吴侬软语,有西北秦腔,有巴蜀俚语……它们纠缠在一起,像是从一条埋葬了无数亡魂的河流深处泛起的呢喃。
就在林小满快要被这诡异的声音逼疯时,所有的嘈杂戛然而止。
一个干涩、嘶哑、仿佛声带被砂纸磨过的低语,贴着他的耳膜响起。
“用你的声音,敲三下。”
声音?敲击?
林小满猛地摘下耳机,大口喘着粗气。
他环顾四周,昏暗的巷道里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工地的轰鸣声被拉得又长又远,显得极不真实。
他不是陈三皮,没有幽冥之眼,更没有与鬼神分庭抗礼的力量。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骑手,一个靠着模仿和信念走到今天的幸存者。
逃,理智在尖叫。
可那句“用力的声音”却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了一件被布小心包裹的硬物。
那是一根旧筷子,乌木质地,顶端微微发白,是陈三皮离开前留给他的。
它曾属于一个盲眼的老厨师,据说能敲出世间所有食材最本真的味道。
这根筷子,曾被陈三皮用来敲响过无数盛着祭品的碗。
“用你的声音……”
声音,不一定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林小满看着面前巨大的蓝色保温箱,一个大胆到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抽出那根乌木筷子。
他学着记忆中那个盲眼厨师的姿势,手腕放松,凭感觉,对着保温箱的顶盖,不轻不重地叩了下去。
“叩。”
第一下,沉闷。
第二下,清脆。
第三下,一声轻微的嗡鸣从箱体内部传来,仿佛唤醒了某种沉睡的机械。
刹那间,保温箱的电子屏幕一阵乱闪,地图上那个闪烁的问号骤然凝固,化作一个清晰的红点。
一行新的地址浮现在屏幕上:建工路74号,红旗职工食堂(已废弃)。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但当地址出现的那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攫住了他。
他必须去,必须把这单送到。
这不再是平台的任务,而是某种……交接。
红旗职工食堂孤零零地立在拆迁区的中心,像一座被时代遗忘的孤岛。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被一把同样锈蚀的将军锁牢牢锁死,布满污垢的玻璃窗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林小满绕着食堂走了一圈,找不到任何入口。
就在他准备放弃,思考是否要砸开一扇窗户时,他的脚尖踢到了一个薄薄的硬物。
他蹲下身,从门缝底下,抽出了一张泛黄、发脆的纸片。
那是一张老式的饭票,上面印着“柒角”的字样,和一串钢印打上的编号。
A。
林小满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这个编号……他曾在陈三皮留下的那个破旧记事本上见过。
那是陈三皮作为普通外卖员,在意外死亡前,配送的最后一单的编号!
一股寒意从尾椎直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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