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他陆羽就是那个打扰死者安宁、无理取闹的酷吏,里外不是人。
再去西市找那个粟特人?
晁敬刚死,他这个与案子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人,一举一动肯定都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天后的、周兴的、甚至裴炎的。他现在一头扎进鱼龙混杂的西市,和一个身份不明的胡商秘密接头,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前路,似乎被堵死了。
陆羽的目光,在那张手谕和木盒之间来回移动。
不。
不对。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他强迫自己,将整个事件从头到尾,在脑中重新复盘。
周兴为什么要杀晁敬?因为怕他泄密。
他为什么要这么快动手?因为他收到了风声,知道自己要对他动手了。
风声是从哪里泄露的?宫里?太平观?
陆羽的眉头紧紧锁起。太平公主身边的人,或许有周兴的眼线,但绝不可能这么快。宫里……福来公公是天后的心腹,更不可能。
那么,问题不在于情报泄露的速度。
而在于周兴的“预判”。
周兴这条老狗,根本不需要知道具体的计划。他只需要知道一件事:天后召见了陆羽,并且表现出了欣赏。太平公主与陆羽在射圃过从甚密,还赠了弓。
这就够了!
以周兴那多疑狠戾的性子,他会立刻将自己视为最大的威胁。而对付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斩断威胁可能利用的一切线索。
晁敬,就是那条最明显的线索。
所以,周兴不是在“反击”,他是在“清扫”。他根本没等陆羽出招,就提前把自己屋子里的隐患,全都清理干净了。
好一招釜底抽薪!
陆羽的嘴角,逸出一丝冷笑。
但是,周兴啊周兴,你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
你清扫得太快,太急了。
一个贪财好色、胆小如鼠的文官,前一刻还在花天酒地,下一刻就忽然良心发现,“畏罪自杀”了?
谁信?
鬼都不信!
这里面,一定有破绽!
陆羽的思维,豁然开朗。
他之前的思路,是错的。他总想着要找一个“活的”突破口,却忘了,有时候,一个“死人”,比活人能说的话更多!
晁敬的死,本身就是一桩天大的疑案!
他不再需要去撬开晁敬的嘴,他只需要去调查——晁敬,究竟是怎么死的!
只要能证明晁敬不是自杀,而是被谋杀,那周兴就从一个“被冤枉的忠臣”,变成了“杀人灭口”的凶手。到那时,他陆羽手中的天后手谕,才真正是削铁如泥的利刃!
可如何证明?
大理寺是周兴的地盘,尸体、现场、所谓的“遗书”,肯定都已经被他们处理得天衣无缝。外人想插手,难如登天。
等等……
陆羽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个紫檀木盒上。
西市,波斯邸。
太平公主说,那里的掌柜安普,会给他一样“能让大理寺那些狱卒,心甘情愿为你开门的东西”。
她为什么如此笃定?
那些狱卒,都是周兴的爪牙,喂不饱的豺狼。金银珠宝,或许能让他们动心,但绝不可能让他们背叛周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为一个外人开门。
除非……那个叫安普的粟特人,手里攥着那些狱卒的……把柄?
而且是比周兴的威胁更致命的把柄!
一条全新的、更加凶险,却也更加刺激的路线,在陆羽的脑海中缓缓铺开。
他不需要再偷偷摸摸地去提审晁敬。
他要做的,是拿着天后的手谕,光明正大地走进大理寺,不是为了审案,而是为了——验尸!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去检验晁敬的尸体,去勘察所谓的“自杀现场”。
周兴必然会百般阻挠。
而他,就要用太平公主给他的那块“盾牌”,去撬开那些狱卒的嘴,让他们成为自己安插在大理寺内部的眼睛和耳朵!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成型。
陆羽长身而起,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巷口的风灯依旧摇曳,金吾卫的身影依然挺立,夜色还是那般深沉。
但此刻,在他的眼中,这片黑暗,不再是吞噬一切的绝望。
而是黎明之前,最好的伪装。
他看着天边那轮残月,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周兴,你以为杀了一个晁敬,就堵住了所有的路吗?
你错了。
你只是亲手,为我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
而我,会拉着你,一起走进去。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大人,睡下了吗?”是那个老仆的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何事?”陆羽收敛心神,淡淡地问。
“方才……方才有个人,从后院墙头,扔了个东西进来,就落在厨房的水缸边上。老奴捡起来一看,是……是个食盒。”
陆羽的瞳孔,猛地一缩。
“食盒?”
“是啊,还热乎着呢。上面有张字条,说是……说是给您的宵夜。”
“字条上写了什么?”
门外的老仆犹豫了一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念道:
“陆大人,莫愁前路无知己。今夜的莲子羹,太苦,我替你,加了勺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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