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瑞儿,你呀,就是太过谨慎!” 王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脸上泛着红光,“你可知道,昨夜郑家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江南三州,苏湖常,确确实实是完了!颗粒无收!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今年秋粮,朝廷能指望的,只剩下江北和咱们手里的这些!”
他越说越兴奋,压低了声音:“这意味着,这米价,别说四百文,就是六百文、八百文,也打不住!朝廷迟早要低头,要求着我们卖粮赈灾!到时候,还不是我们开多少价,就是多少价?”
一个掌柜谄媚地笑道:“东家高见!如今这局势,正是天赐良机!听说崔家那边,今天一早又派人去渭北一带扫货了,连五年以上的陈糠都不放过!咱们可不能落后啊!”
王瑞迟疑道:“可是……父亲,我们手中的现钱已不多了。再去扫货,恐怕……”
“蠢!” 王珉呵斥道,“没钱?去借!宫里头刘公公、陈国公府上,不是一直想掺一脚吗?告诉他们,现在入股,到时候按本钱翻倍分红!如此暴利,还怕没人送钱来?”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至极的光芒:“不仅要扫渭北的货!关中各地,但凡还能找到的粮食,不管新米陈米,哪怕有些霉变,只要吃不死人,全都给我吃进来!要快!要抢在郑家、崔家前面!我们要让这长安,乃至整个关中的米,都姓王!”
类似的一幕,也在荥阳郑氏、清河崔氏等粮商巨头的府邸中上演着。那份突如其来的“江南密报”,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将他们心中最后的谨慎和疑虑彻底烧毁。贪婪之火熊熊燃烧,驱使着他们进行一场疯狂的、赌上家族命运的豪赌!
他们开始不惜一切代价地筹集资金,以更高的价格,像梳子一样刮过整个关中地区的每一个粮仓、每一家农户,甚至是一些以往根本看不上眼的、储存条件极差、已有霉变风险的陈年旧粮,也被他们以惊人的价格收入囊中。
长安及周边的粮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少数几个大粮商的仓库汇聚。他们的仓库被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不得不临时租用更多的场地。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种陈米和轻微霉变混合的古怪气味。
而这一切,都被隐在暗处的眼睛,清晰地记录了下来,迅速汇报到富昌王府。
“公子,鱼儿已经彻底咬钩,而且……快要撑死了。” 秦玉龙将最新的情报放在李之源的书案上,语气中带着一丝冷嘲,“据估算,他们三家联盟,如今囤积的各类粮食,已超过两百万石,其中至少有四十万石是品质低劣、极易霉变的陈粮旧粮。他们的资金链已经绷紧到了极限,全靠借贷和高息拆借维持。”
李之源看着情报,点了点头:“朝廷那边呢?”
“陛下和户部早已准备就绪,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秦玉龙道,“另外,我们派往江南的快船也已返回,带回了当地官府的正式邸报以及我们商行管事联名签署的证词,足以证明江南粮产平稳,绝无灾情。”
“很好。” 李之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沉下的夕阳,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时机差不多了。再等下去,他们库里的米真要长毛了,那就太浪费了。”
他转过身,语气果断:“玉龙,通知我们的人,明日辰时,让朝廷的告示,贴遍长安每一个角落!”
“是!” 秦玉龙眼中精光一闪。
第二天,辰时初刻。
当晨光再次照亮长安城,人们惊恐地发现,米价牌上的数字,竟然跳到了四百五十文一斗!
绝望的情绪在蔓延。
然而,就在此时,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禁军士兵,护拥着户部的官吏,出现在了长安各主要城门、坊市口、以及各大粮商店铺的附近。
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明黄色朝廷告示,以及盖着户部大印的公文。
“朝廷告示!开仓放粮!平抑米价!”
官吏们敲着锣,高声宣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闻京畿粮价畸高,民生维艰,朕心甚忧。为恤民瘼,安定人心,特旨:即日起,开放永丰仓、太仓、洛口仓……共十一大官仓,每日向长安东西两市投放新粮十万石!限价每斗……八十文!凭户籍牌购买,每户每日限购三斗!严禁囤积居奇,严禁奸商搅市,违者严惩不贷!”
洪亮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长安城上空!
拥挤在米店门前,原本已经绝望的百姓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随即,巨大的、狂喜的欢呼声猛然爆发开来!
“皇上圣明啊!” “八十文!是八十文!” “官仓放粮了!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快!快去官仓排队!”
人群如同潮水般,瞬间从那些挂着“售罄”牌子的私人米铺门前退去,涌向了朝廷指定的放粮地点!
那些原本趾高气扬、等着收钱的米铺伙计,全都傻了眼,呆若木鸡地站在店里,看着瞬间冷清下来的门口,以及远处传来的震天欢呼,脸上血色尽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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