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汇总,真相大白。
根本没有什么大灾,完全是这些世家粮商利用信息不对称,编织谎言,制造恐慌,联手做局,企图榨干长安百姓的血汗钱,甚至可能引发更大的动荡!
李之源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看得王强和程度都打了个寒颤。
“好啊,很好。” 李之源轻轻拍手,“喜欢玩‘灾情’是吧?喜欢‘密报’是吧?本公子就送他们一场真正的‘大惊喜’。”
他看向秦玉龙,眼中闪烁着狐狸般狡黠的光芒:“玉龙,我记得咱们商行里,有几位老师傅,手艺非凡,尤其擅长……模仿各类公文笔迹、印信,甚至旧化纸张?”
秦玉龙微微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羽扇轻摇,嘴角也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公子所言极是。确有几位这样的老师傅,平日里做些仿古书画、修补古籍的活计,手艺足以乱真。”
“很好。” 李之源手指敲了敲那叠情报,“那就有劳这几位老师傅,加个班。给我仿造几份……江南东道节度使衙门发出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内容嘛……”
他略一思忖,语速平稳,却字字带着冰冷的算计:“就写:七月末,江南道苏、湖、常三州突发百年罕见之大水,太湖泛滥,紧接着又遭蝗灾过境,秋粮……尽数绝收!灾民百万,嗷嗷待哺,恳请朝廷速调粮赈济!”
王强和程度听得目瞪口呆。
“这……源哥儿,这不是……” 程度张大了嘴。
“没错,这就是假的。” 李之源坦然承认,“他们不是相信有灾吗?不是喜欢密报吗?我就给他们最想要的‘真相’。而且,要做得比真的还真!”
他继续吩咐:“注意细节。驿马汗湿、尘土沾染的痕迹要有。传递军报的‘驿卒’要找机灵可靠的生面孔,要表现得疲惫不堪、惊慌失措。送达的时间要错开,王氏府上傍晚送到一份,郑氏府上夜里子时再‘惊惶’地叩门送一份,崔氏那边……明天清晨。内容要略有出入,但核心的‘三州绝收’必须一致,让他们相互印证,更深信不疑。”
秦玉龙眼中满是钦佩,补充道:“还可让‘驿卒’透露,消息太过骇人,当地官府试图隐瞒,但实在捂不住了,这才不得不急报朝廷。如此一来,更能解释为何之前风声不显,也更能刺激他们的贪婪。”
“妙!” 李之源抚掌,“就按你说的办!另外,让我们在江南的人,暂时封锁我们商行内部关于粮情的正常汇报渠道,或者故意延迟几日。绝不能让我们这边的真实消息,干扰了这场好戏。”
“明白!” 秦玉龙心领神会,立刻转身去安排。
王强挠挠头,还是有些不解:“公子,就算他们信了,然后呢?他们不是已经囤了很多粮了吗?”
李之源冷笑道:“他们现在囤的,主要是新粮和市面上的流通粮。一旦相信江南真正绝收,他们的胃口会变得无比巨大!他们会怕对方抢先把消息透露出去,或者抢先吃到更多筹码。他们会像疯了一样,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扫货!不仅仅是长安,他们会动用所有资金,甚至再次借贷,去抢购一切能买到的粮食,哪怕是陈年旧粮,哪怕是略有霉变的库存!他们要彻底垄断,然后卖出天价!”
程度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会那么蠢吗?”
“不是蠢,是贪。” 李之源淡淡道,“贪婪会蒙蔽所有人的眼睛。当他们自以为掌握了独一无二的‘真理’,而别人还蒙在鼓里时,那种优越感和对暴利的渴望,会驱使他们做出最疯狂的举动。我们,只需要静静地看着,再轻轻地……推他们一把。”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长安城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他们想用米山钱海压垮百姓,我就让他们……先被自己贪来的米山,活活压死。”
第十六回(下):算尽人心终入彀·雷霆一击定乾坤
接下来的两日,长安城的粮价依旧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路狂飙。
在王氏、郑氏等巨头粮行的“默契”推动下,以及那份不知从何处蔓延开来的、关于江南“真实灾情”的恐怖流言刺激下,米价轻而易举地突破了每斗四百文的大关,并且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
各大米铺门前依旧排着长队,但能买到的米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差。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恐慌的气息。京兆府派出了差役在主要米市维持秩序,防止民变,但对于平抑粮价,似乎束手无策。
而与米市的凄风苦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某些深宅大院内的觥筹交错、喜气洋洋。
太原王氏府邸,后院花厅。
王氏家主王珉,同时也是王氏粮行的大东家,正志得意满地捋着胡须,与几位心腹掌柜饮酒谈笑。
“父亲,如今市面米价已破四百文,我们库中囤积的新米已超过八十万石,各家旧粮陈米也有近二十万石,是否……” 王珉的长子,王瑞,略显谨慎地开口。如此巨大的囤积量,几乎抽干了家族能动用的所有流动资金,甚至还欠下了不少债务,让他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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