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气氛,比预想中要平静,但也更加微妙。
吴妈精心准备了几个清淡的小菜,符合“病人”的饮食要求。长长的餐桌,裴书文(祁同伟)和梁璐分坐两端,仿佛隔着一条无形的楚河汉界。两人都沉默地吃着饭,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在空旷的餐厅里回响,更显寂静。
裴书文吃得不多,更多的是在观察。梁璐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拨弄着米饭,眼神飘忽,显然下午那番简短的对话在她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终于,在晚餐接近尾声,吴妈收拾完碗筷离开后,裴书文知道,不能再等了。他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看向梁璐,打破了沉默,声音平和而郑重:“璐璐,我们去书房聊聊?”
梁璐拿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复杂,有戒备,有审视,也有一丝极力掩饰的好奇。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水,才放下杯子,站起身,算是默许。
两人前一后走进书房。裴书文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权威的大班台后面,而是和梁璐一起坐在了靠窗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个茶几,距离不远不近,既不过分亲近带来压迫感,也不至于显得疏离。
书房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家具的轮廓,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裴书文没有绕圈子,他深知与梁璐这样的人打交道,虚伪的客套和情感牌效果有限,甚至可能起反作用。他开门见山,语气低沉而坦诚:
“璐璐,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很多问题,很多解不开的结。过去很多年,我做得……很糟糕。”他用了“糟糕”这个词,没有推诿,没有辩解,直接承认了错误,这让梁璐微微有些动容,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继续道:“因为我的出身,我的自卑,还有……那件事,我心里一直有怨气。我把这些怨气,很多都发泄在了你身上,对你缺乏基本的尊重和关心。这是我的错,我承认。”
他提到了“那件事”,指的是当年操场上那一跪,这是两人关系中最深的伤疤。他没有回避,而是直接点出,表明他愿意正视这段不堪的过去。
梁璐的嘴唇抿得更紧了,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和更深的冷意,但她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握紧了。
裴书文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但这些年,我们互相折磨,争的,斗的,很多时候,可能都错了方向,甚至……成了别人眼中的笑话,或者,更好用的工具。”
他目光直视梁璐,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和锐利:“我们都被困住了,璐璐。困在过去的那点恩怨里,困在别人给我们设定的角色里。我成了某些人手里急于表现、甚至不惜踩线的刀;而你,或许也成了某些人用来牵制我、或者彰显控制欲的符号。”
“符号?”梁璐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讥讽,“祁大厅长现在说话越来越高深了。”
“不是高深,是现实。”裴书文并不在意她的讽刺,平静地回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父亲虽然退了,但梁家的影响力还在。很多人靠近我,奉承我,甚至像赵瑞龙那样的人跟我称兄道弟,真的是冲我祁同伟这个人吗?恐怕更多的是冲着我这个位置,以及……我背后可能带来的资源,包括梁家的资源。”
他毫不客气地点破了权力场中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梁璐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有反驳。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而我们呢?”裴书文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我们还在为家里谁说了算,为十几年前那点破事,消耗着彼此最后那点情分和精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这把刀不好用了,或者惹出了天大的麻烦,那些现在称兄道弟的人,会怎么做?他们会保我吗?还是会第一时间把我推出去顶罪,顺便再踩上几脚,以示划清界限?”
他顿了顿,看着梁璐微微变化的脸色,加重了语气:“到那时候,你,梁璐,作为我祁同伟的妻子,又能独善其身吗?梁家,又能完全不受牵连吗?”
这番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两人之间那层包裹着怨恨和冷漠的薄膜,直指最残酷的核心——利益共同体,以及一损俱损的风险。
梁璐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是单纯的讥诮和冷漠,而是多了几分凝重和沉思。她不是不懂政治的小女孩,相反,她从小在权力圈子里耳濡目染,深知其中的凶险。祁同伟的话,虽然难听,但却点出了一个她或许不愿面对、却又真实存在的可能性。
书房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窗外的夜色浓重,室内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梁璐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现在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里,少了几分攻击性,多了几分探究。
裴书文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诚恳,抛出了他思考已久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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