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城头的风，带着草原特有的干燥气息，拂过李杰的脸颊。他站在城楼西侧的箭垛旁，手里举着一架改良过的望远镜 —— 镜筒是用皂坊特制的双层玻璃片打磨而成，外层玻璃经过抛光处理，内层则镀了一层薄薄的锡箔，清晰度比寻常的铜制望筒高出两倍，连远处草原上羊群的绒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那支 “牧民” 队伍已经走到离城门不足三百步的地方，羊群在空地上散开，像一团团灰扑扑的棉絮。李杰调整着望远镜的焦距，镜筒缓缓转动，将 “牧民” 和羊群的细节一一纳入视野。起初，他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警惕，可随着观察的深入，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镜筒，指节微微泛白。
“大人，您看出什么不对劲了？” 老张端着一碗热茶水走过来，看到李杰凝重的神情，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凑到李杰身边，顺着望远镜的方向望去，却只看到一群瘦骨嶙峋的羊和穿着破旧衣裳的 “牧民”，没发现任何异常。
李杰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调整焦距，将镜头对准一只落在队伍末尾的公羊。公羊的毛发枯黄杂乱，纠结在一起，像一团许久没梳理的乱麻，甚至能看到毛发间夹杂着草屑和泥土。“老张，你常年和百姓打交道，该知道牧民的习性吧？” 李杰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笃定，“真正的牧民，在这个时节会给羊剪毛 —— 一来是天气转暖，厚毛会让羊中暑；二来剪下来的羊毛还能卖钱，补贴家用。你看这些羊，毛长得能藏虱子，显然是临时从草原上抓来的，根本没经过正常的放牧照料。”
老张顺着镜头看去，果然发现所有羊的毛发都异常厚实，与这个季节应有的状态截然不同。他之前只觉得羊群瘦弱，却没注意到毛发的问题，此刻经李杰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我去年去城郊的牧场，看到牧民们四月初就开始剪羊毛了，哪有这个时候还留着这么厚毛的？这些羊肯定是临时凑数的！”
李杰微微点头，转动镜筒，将镜头移向队伍中央的一个 “牧民”。这个 “牧民” 正弯腰整理羊绳，腰间挂着一个褐色的皮囊，皮囊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像是装着水。“你再看那个，” 李杰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望远镜的镜筒，“他腰间挂的是装水的皮囊，可草原上的牧民，谁不随身带奶壶？牧民以羊奶、马奶为食，走到哪都要带着奶壶，渴了就喝几口奶，既解渴又顶饿，哪会像他这样，只带水囊？这不符合草原牧民的习性。”
老张仔细一看，果然发现其他 “牧民” 腰间要么空着，要么挂着破旧的布袋，只有这个 “牧民” 挂着水囊，而且水囊的材质看起来很新，不像是常年使用的旧物。“大人您太细心了！这要是换了别人，根本注意不到这些细节！” 老张的语气里满是敬佩，他现在彻底相信，这支 “牧民” 队伍绝对有问题。
李杰继续观察，镜头扫过每一个 “牧民” 的脸。他发现这些 “牧民” 虽然脸上沾满灰尘，却个个眼神锐利，时不时瞟向云州城内的方向，尤其是在路过城角的火药坊方向时，眼神停留的时间明显变长。有个 “牧民” 甚至故意放慢脚步，假装整理衣襟，实则在悄悄观察火药坊的位置和守卫情况。
“还有更不对劲的，” 李杰放下望远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你看他们的鞋子 —— 草原牧民穿的都是皮靴，鞋底用牛皮缝制，上面有很深的纹路，能防滑；可这些‘牧民’穿的都是布鞋，鞋底很薄，有的甚至已经磨破了，根本不适合在草原上长时间行走。而且他们的布鞋虽然破旧，鞋面却很干净，没有太多泥土，显然是刚换上不久，故意做旧的。”
老张低头看向 “牧民” 的脚，果然像李杰说的那样，他们穿的都是布鞋，与草原牧民的穿着习惯截然不同。“这些人肯定是突厥的奸细！” 老张的语气变得激动起来，“他们故意伪装成牧民，想混进城来打探消息，说不定还想破坏咱们的火药坊！”
李杰没有立刻下结论，只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他知道，突厥兵向来狡猾，之前几次进攻都用了诡计，这次伪装成牧民，肯定有更大的阴谋。若是仅仅是打探消息，没必要凑这么多人和羊；若是想破坏火药坊，仅凭这三十个人，恐怕不够。他猜测，这些奸细的背后，很可能还有更大的动作，甚至可能与之前突厥兵的 “溃败” 假象有关。
“不能打草惊蛇，” 李杰的语气平静却坚定，“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具体目的，也不知道城里有没有他们的内应。咱们先按兵不动，派人去请熟悉草原习性的向导来，让向导再确认一下，然后再做打算。”
“好！我这就去请向导！” 老张立刻转身，快步跑下城楼。云州城内有几个从草原归附大唐的牧民，他们熟悉草原的习俗和牧民的生活习惯，请他们来辨认，一定能确认这些 “牧民” 的真假。
李杰重新举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着 “牧民” 队伍。他看到那个挂着水囊的 “牧民” 正在和其他 “牧民” 低声交谈，手势比划着什么，看起来像是在分配任务。其他 “牧民” 听完后，纷纷点头，然后朝着不同的方向移动，将羊群分成几拨，看似在放牧，实则在悄悄包围城门附近的区域。
李杰的眼神变得凝重起来，他知道，这些奸细的行动已经开始了，必须尽快确认他们的身份，制定应对策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城墙上的风越来越大，吹动着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心中的警惕 —— 他必须尽快找出这些奸细的破绽，阻止他们的阴谋，守护好云州城和火药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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