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众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太子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若在慕容华呕血濒死的当口头也不回地离去,这份“惊吓过度”的伪装,还能剩下几分可信?太子方才那短暂的沉默和审视,绝非全然信任。
电光石石间,林晚夕猛地转过身,脸上瞬间堆满了比刚才更甚的、毫无作伪的惊骇欲绝!她用手死死捂住嘴,像是强忍着喉间的尖叫,身体摇摇欲坠,眼中瞬间涌出的泪水如同断线珍珠,沿着苍白的脸颊滚滚而落。
“王爷——!”她发出一声凄婉的悲鸣,声音颤抖破碎,饱含着真切的恐惧(对自身处境的恐惧),作势就要不顾一切地扑回榻边。旁边的宫女眼疾手快,慌忙上前搀扶住她几乎软倒的身体。
“林小姐!林小姐您别过去!太医在救呢!”宫女焦急地劝阻。
林晚夕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靠在宫女身上,肩膀剧烈地耸动,泣不成声:“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承受着莫大的悲痛。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眼泪里有多少是对功败垂成的愤怒,多少是对身份即将暴露的恐惧,又有多少是演给太子和所有人看的戏码。
太子的目光在她悲痛欲绝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终于移开,转向混乱的床榻,声音冷硬如铁:“都慌什么!给孤救!救不回来,你们全都给王爷陪葬!” 太医和内侍们在他的威压下更是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到了极点。
趁着这全副注意力都被慕容华濒危状态吸引过去的瞬间,林晚夕借着宫女的搀扶和身体的遮挡,那只缩在袖中的手,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完成了两个动作。指尖发力,袖袋深处那颗坚硬微凉的“牵机”香丸,瞬间被碾碎成齑粉!同时,另一只手的指尖在腰封内侧一个极其隐蔽的暗袋处轻轻一挑,一粒绿豆大小、无色无味的药丸滑入掌心,被她借着抬手拭泪的动作,无声无息地送入口中,干咽了下去。
冰魄丹。能暂时压制她体内与“蚀骨缠”相连的母蛊气息,隔绝任何可能被秘法探查到的波动。这是她最后的保命底牌。做完这一切,她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一丝,但身体的颤抖和脸上的泪水却流得更凶了。她半靠在宫女身上,虚弱得仿佛随时会晕厥。
殿内混乱持续了好一阵。参汤灌下去几碗,慕容华那撕心裂肺的呕血终于暂时止住,但气息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呈现出一种死气沉沉的灰败。太医们围着他,个个面如死灰,施针的手都在抖。
太子萧承睿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负手在殿中踱了两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床榻,扫过惊魂未定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角落那盆打翻在地的铜盆和泼洒的水渍上。他的视线锐利如鹰,似乎在那些水渍边缘、未被完全浸湿的金砖缝隙里搜寻着什么。
“来人,”太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压抑的空气,“将王爷方才呕出的秽物,还有这殿内所有沾染了污迹的物件——锦被、垫布、水渍旁的尘土,都给孤仔细收集起来。”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掠过林晚夕依旧捂着嘴、微微颤抖的手,“另外,宣太医院院正秦时立刻入宫!让他带上…验毒验蛊的全套家什!”
“验毒验蛊”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林晚夕的耳膜!她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连哭泣都凝滞了一瞬。太子果然起了疑心!而且,他直接点明了“蛊”!秦时…那个据说师承苗疆、对南疆秘术颇有研究的老狐狸!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巨浪,瞬间将她淹没。碾碎香丸、服下冰魄丹,只是斩断了最直接的证据线索。但慕容华体内狂暴的“蚀骨缠”是真实存在的!那件冰蚕丝甲上诡异的幽蓝蛊毒痕迹更是铁证!一旦秦时到来,即便他无法立刻断定是何种蛊毒,也足以坐实慕容华遭人暗算的事实!而第一个被怀疑的,必然是她这个身份存疑、又曾靠近过慕容华的“未婚妻”!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里衣。她必须立刻离开这个牢笼!必须在秦时到来、在太子下令彻查所有人之前,消失!
“殿下…”林晚夕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极致的虚弱,她推开搀扶的宫女,摇摇晃晃地再次朝着太子盈盈下拜,身体软得如同风中柳絮,“晚夕…晚夕实在支撑不住了…心口…心口疼得厉害…求殿下…允晚夕告退…” 她抬起头,泪水涟涟,脸色苍白如鬼,嘴唇甚至泛起了一丝不祥的青紫色,呼吸也变得急促困难,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太子萧承睿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她身上,那审视的意味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重。他看着她痛苦的神色,看着她急促的呼吸和泛青的嘴唇,沉默了片刻。
就在林晚夕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时候,太子终于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情绪:“林小姐既身体不适,便回去好生歇着吧。来人,送林小姐回府,再遣个太医跟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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