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玄阳子几不可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声音轻得如同羽毛落地,瞬间消散在走廊深沉的阴影里。他没有推门进去,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也没有开口说一句安慰的话,只是默默伫立,呼吸看似平稳,内里却沉重如山。他深知,有些路,必须自己一步一步去走,旁人无法代步;有些跟头,必须自己狠狠摔下去,痛彻心扉之后方能真正悔改。只有真正品尝过失败的苦涩,只有真正痛过,才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才能从那泥泞的深渊中挣扎出来,寻找到重新站起的力量。
他默默地、几无声息地转过身,紫金道袍的宽大衣摆轻轻拂过布满尘埃的地面,准备悄然离开。就在这时,休息室里传来凌云那带着浓重哭腔的、断断续续、却饱含怨毒的嘶吼:“我是天选之子……我不会输的……我不能输……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石磊……让他付出代价……让他生不如死……”玄阳子即将迈出的脚步猛地一顿,眉头瞬间紧紧锁起,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中闪过一丝深重的忧虑,如同骤然聚拢的乌云,彻底遮蔽了日光。看来,这场失败带来的,不仅仅是打击和醒悟,还有更深沉、更黑暗的怨恨,那怨恨如同最致命的毒药,正迅速渗入他的骨髓,腐蚀他的灵魂。这怨恨,若是引导不好,任其滋长,很可能会彻底毁了他,将他拖入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的深渊。但玄阳子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只是深深地、饱含复杂情绪地看了一眼那扇虚掩的、如同命运裂痕的门,仿佛要将这满目疮痍的场景刻入心底最深处,然后缓缓地、带着难以言喻的沉重,迈开了脚步,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愈发浓重的阴影里,只留下一片死寂。
休息室里,凌云的嘶吼和压抑的哭泣还在继续,只是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沙哑,充满了无边的绝望,如同风中摇曳、即将熄灭的残烛。
他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完全地崩塌了,如同遭遇了百年一遇的洪峰,决堤的洪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一切理智和骄傲。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光芒万丈的天选少宗,此刻在后台这个冰冷肮脏的角落里,哭得像个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迷途孩童,蜷缩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他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苦涩如胆汁,弥漫了整个口腔和灵魂;第一次明白了绝望的含义,冰冷如万丈寒潭,将他彻底淹没;也第一次,对自己那曾经深信不疑的身份产生了动摇,那疑问如同最毒的蛇,冰冷地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蜷缩着,身体冰冷,嘴唇干裂,只能发出低不可闻的、破碎的呢喃:“我真的是天选之子吗?我真的……比所有人都强吗?我……我真的错了吗?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些如同诅咒般的问题,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窒息,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
演武场那属于胜利者的喧嚣,依旧隐隐约约、顽强地穿透厚重的墙壁传来,欢呼声浪此起彼伏,其中夹杂着“石磊!石磊!”的名字被一遍遍高声颂扬,如同最恶毒、最刺耳的嘲讽,精准地穿透墙壁,直刺他的耳膜,让他痛不欲生,恨不得立刻刺穿双耳,隔绝这世间所有的声音。
夕阳最后的、血红色的余晖,透过休息室那扇高悬的小窗,斜斜地、无力地照进这片狼藉,在地上投下长长的、扭曲变形的影子,将凌云蜷缩在角落的孤寂身影拉得更加细长、更加渺小、更加无助。凌云蜷缩在阴影与残光交织的角落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空洞无神、如同死水的眼神和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呜咽,嘴唇干裂出血,面色惨白如纸。他那赖以生存的骄傲,如同地上那堆再也无法拼凑的青花瓷碎片,散落一地,沾满污秽,再也无法拼凑完整。这场惨痛的失败,像一道无形的、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这方寸之地,也冷酷地预示着他未来的道路,将会布满荆棘,更加艰难,更加曲折,充满未知的风暴。
而那个此刻站在擂台上,沐浴着万众欢呼、接受着荣光的石磊,此刻还不知道,他这石破天惊的胜利,不仅打破了一个被精心编织的天才神话,也在另一个人的心中,在那片被碾碎的骄傲废墟之上,深深地、不可磨灭地埋下了一颗充满黑暗怨恨的种子。这颗种子,在未来的某一天,在仇恨的浇灌下,或许会悄然生根发芽,疯狂地汲取着绝望和怨毒的黑暗养分,最终长成一棵足以缠绕命运、摧毁一切的剧毒藤蔓。后台那撕心裂肺的哭泣声,终于渐渐微弱,直至平息。
只剩下一片死寂,如同坟墓般沉重。
以及空气中弥漫着的,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怨恨的气息,沉重得令人窒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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