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虚无,而是被碾碎灵魂般的剧痛和冰冷粘稠的窒息感包裹着的、沉重的黑暗。
意识像沉入万丈冰渊的碎片,每一次试图拼凑,都被更猛烈的痛楚冲散。胸口仿佛被整个掏空,只剩下一个嘶嘶漏风的血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经脉断裂般的哀鸣。
宗庙地下的恐怖反噬,那追溯而至、足以湮灭一切的力量,几乎将我彻底撕碎。
我要死了吗?
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甘心……我还没……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涣散,沉入永恒寂灭的刹那——
一股霸道至极的暖流,如同决堤的岩浆,蛮横地冲入我几乎冻结的经脉!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般修复着破损,却又带来另一种近乎撕裂的灼痛!
这股力量……冰冷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是……萧煜?!
紧接着,一股精纯平和、却带着奇异生机的药力随之涌入,如同最细腻的春雨,抚慰着那霸道的修复之力造成的二次损伤,滋养着干涸的丹田。这药力气息……带着听雨楼那种特有的陈旧书卷和草药味……是那个掌柜?
他们找到我了?!
我竟然……没死?
意识在这两股力量的拉扯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剧烈颠簸,却奇迹般地没有沉没。
剧痛依旧,但求生的本能被这外来的干预强行唤醒。我拼命集中残存的意志,试图引导这两股力量,哪怕只能吸收万一。
过程痛苦得如同将破碎的瓷片用烧红的铁水重新熔铸。我能“感觉”到自己的骨头在咯吱作响地愈合,经脉被强行拓宽又粘合,那被剜去的左肩伤口处,新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带来钻心的麻痒。
不知过了多久,那霸道的暖流和温和的药力渐渐消退。
我依旧无法动弹,无法睁眼,但五感开始缓慢恢复。
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血腥味和一种清冽的、带着雪松气息的冷香——是萧煜身上特有的味道。然后感觉到身下是柔软干燥的被褥,而非冰冷潮湿的地面。
我在一个房间里。安全的……暂时。
耳边传来极低的交谈声,虽然模糊,却清晰可辨。
“……脏腑俱损,经脉寸断,灵台濒溃……能吊住一口气已是奇迹。”是那个掌柜苍老而凝重的声音,“王爷,她这次……玩得太过了。宗庙那边的动静,瞒不住。”
“本王知道。”萧煜的声音响起,比平时更加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冷冽,“外面情况如何?”
“京兆府、皇城司的人已经把宗庙围得水泄不通,说是地龙翻身,但……瞒不过有心人。宫里暂时没有明确旨意,但暗流涌动。林贵妃那边的人活动频繁。还有……‘蛛网’的几只小虫子,也在附近嗅探,被老朽暂时打发走了。”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能想象萧煜此刻的脸色有多难看。我捅的篓子太大了。宗庙地下的爆炸,无异于在皇帝和整个皇朝的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也彻底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
“她身上那两样东西呢?”萧煜再开口时,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老朽检查过了,都还在。那绢帛……非凡物。还有一本手札,是……柳丫头的笔迹。”
柳丫头……柳姨娘。掌柜果然和她相熟。
“看来,柳如湄到底还是留了一手。”萧煜冷嗤一声,“把东西收好。在她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接近这个房间,包括你。”
“老朽明白。”
脚步声响起,掌柜似乎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萧煜。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如同实质的冰锥,带着审视,带着怒意,或许……还有一丝极其复杂的、我无法理解的探究。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像是在接受凌迟。
我的身体在缓慢修复,但灵台的创伤和那“怨核”反噬留下的冰冷印记,却依旧盘踞在灵魂深处,时不时带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和诡异的幻听——那苍老愤怒的“逆命者当诛九族”的余音,还有熔炉中万魂的哀嚎。
我必须尽快清醒过来。昏迷意味着绝对的被动。
我尝试着,用尽全部意念,去冲击那禁锢着意识的黑暗壁垒。
一次,两次……无数次……
如同愚公移山,精卫填海。
不知尝试了多久,直到我感觉那点残存的意念都要燃烧殆尽时——
我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几乎同时,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萧煜的声音贴着我耳畔响起,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警告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紧绷:
“既然醒了,就别装死。”
我艰难地、一点点地掀开仿佛重若千斤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萧煜那张近在咫尺的、冷峻如冰雕的脸。他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骇人,正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灵魂深处所有的秘密都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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