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合拢的轻响,像一道闸门,暂时截断了外界汹涌的恶意。
我依旧软在丫鬟怀里,浑身脱力,冷汗涔涔,方才与萧煜对视时那几乎冻僵血液的压迫感仍未散去。他认出我了,他一定认出我了。那句关于伤口的问话,不是试探,是几乎撕破脸的指控。
“夫人?您……”小丫鬟的声音带着怯懦的哭腔,扶着我手臂的手微微发抖,显然也被刚才的阵仗吓坏了。
另一个稍大些的丫鬟还算镇定,连忙倒了杯温水递过来。
我就着她的手勉强喝了一口,温水滑过干涩发紧的喉咙,稍稍压下了那阵生理性的反胃。不能一直这样瘫软下去。萧煜和崔嬷嬷虽然暂时退去,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他们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绝不会轻易离开。
我必须尽快恢复体力,找到破局的关键。
那个男孩……被囚禁的、身上带有残缺命格气息的男孩……他是唯一的线索。
“我没事……”我推开丫鬟的手,挣扎着想要自己坐直,却故意晃了一下,显得虚弱不堪,“只是……只是昨夜就没吃什么东西,又受了惊吓……有些头晕乏力。”
我抬起眼,看向那个稍显镇定的丫鬟,她眉眼间有几分伶俐:“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春桃。”她连忙低头回道。
“春桃,”我声音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吩咐,“去小厨房,悄悄替我熬一碗最清淡的米粥来,什么都不要放。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温补的汤品,一并取些来。莫要声张,我此刻……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惊动旁人。”
我刻意强调“悄悄”和“莫要声张”,给她一种我是因昨夜“不适”和方才“受辱”而羞于见人的错觉。
春桃果然领会,立刻点头:“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绝不让旁人知晓。”
她行了礼,匆匆退下。
我又看向那个更胆小的丫鬟:“你呢?”
“奴、奴婢秋荷……”她声音细若蚊蚋。
“秋荷,你去打盆热水来,要热一些的。再找些干净的布巾。”我放缓了声音,尽量显得温和,“我想擦把脸。”
支开两个丫鬟,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人。
几乎是立刻,我强撑着从软榻上站起来,忽略身体各处叫嚣的疼痛和虚软,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棂缝隙向外望去。
院门外,果然留下了两个婆子,像两尊门神似的杵在那里,目光时不时扫向新房方向。崔嬷嬷留下的人,名为伺候,实为监视。
我的心沉了下去。行动比预想的更不自由。
很快,秋荷端着热水回来了。我让她将水盆放在架子上,便打发她出去守着门口,“任何人来,都说我歇下了,不便打扰。”
关上门,我立刻解开手臂和脚踝上被血浸透的布条。伤口经过一番折腾,又有些渗血,红肿得厉害。我用热水小心清洗干净,重新上药包扎。冰冷的水刺激着伤口,带来尖锐的疼痛,却也让我混沌的头脑更加清醒。
必须尽快恢复行动力。
我从妆奁深处找出一个更小的瓷瓶,里面是柳姨娘给的另一种药粉,据说有强效镇痛提神之效,但药性猛烈,副作用极大。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将少许药粉混着冷水服下。不过片刻,一股灼热的力量便从胃里升腾而起,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强行压下了疼痛和虚弱感,带来一种近乎亢奋的虚假精力。
我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但眼下别无选择。
刚收拾好一切,春桃便提着一个食盒回来了。
“夫人,米粥熬好了,还有一盅当归鸡汤,是厨上一直温着给各院主子备下的,奴婢悄悄盛了些。”她手脚麻利地将清粥和小菜摆放在桌上,鸡汤的香气顿时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做得很好。”我点点头,走到桌边坐下,强迫自己慢慢进食。粥和汤都温热适口,落入空荡荡的胃里,带来一丝真实的暖意,缓解了药力带来的燥热。
我必须吃下去,才有体力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一边吃,我一边状似无意地问春桃:“春桃,你入府多久了?”
“回夫人,有三年了。”春桃恭敬地回答。
“三年……那对府里应该很熟悉了。”我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我昨夜似乎听到更远处有些动静,像是……咳嗽声?哭喊声?也不知是不是病糊涂了听错了……这府里,可有什么地方僻静些,或是……住着些需要静养的人?”
春桃闻言,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眼神有些闪烁,低下头去:“这……奴婢不知……”
她的反应印证了我的猜测。那个小院的存在,在府里恐怕不是什么绝对的秘密,但下人之间必然讳莫如深。
我没有逼问,转而叹了口气:“许是我听错了罢。只是初来乍到,心中总有些不安。这府里……除了殿下,可还有哪位主子需要日日请安?或是……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忌讳之处?你且与我说说,也免得我日后行差踏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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