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社办公室内,前一秒还因团建提议而涌动的轻松热浪,仿佛瞬间遭遇了极寒冰风,骤然凝固。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稠密得如同胶质,沉沉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日光灯那冷白色的光线,此刻不再显得明亮,反而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每一张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都照得无所遁形,放大着那份突如其来的紧张和不安。
夏语那番关于未来规划和团队凝聚力的温暖话语,还余音在耳,此刻却如同遭遇了无形的壁垒,被沈辙那一声突兀而郑重的“社长”生生截断,余温迅速消散在骤然降温的空气里。
众人的反应各异,如同一幅瞬间定格的人物百态图。
程砚和林晚显然完全在状况之外,两人脸上写满了纯粹的疑惑和错愕,目光在沈辙和夏语之间来回移动,像是试图从这凝固的气氛中读出被遗漏的密码。程砚甚至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仿佛这样能看得更清楚些。
而顾澄、叶笺、许釉、林羡几人,则像是被无形的手指点中了穴道,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她们飞快地互相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汇的刹那,有慌乱,有担忧,有一丝“果然还是来了”的认命,复杂难言。顾澄的手指不自觉地绞住了衣角,叶笺低下了头,假装整理并本不凌乱的稿件,许釉和林羡则屏住了呼吸。
就连一贯玩世不恭、仿佛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陆逍,此刻也彻底收敛了脸上那标志性的痞笑。他嘴角的弧度拉平,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目光锐利地投向沈辙,那眼神里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虚?他放在桌下的手,无意识地捏紧了。
夏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的目光平静如水,缓缓流过每一张神色各异的脸庞,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始作俑者沈辙身上。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带着一种纯粹的询问,语气平和地问道:“沈辙,是有什么话要说吗?”那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却也让所有人的心弦绷得更紧。
沈辙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那目光里有不解,有紧张,甚至有隐隐的责怪。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目光扫过顾澄等人,看到她们眼中那抹无法掩饰的慌乱时,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但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将视线牢牢锁定在夏语身上,那个他始终追随和信任的社长。
“社长,”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略显干涩,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如同石子投入死水,“其实……在您这段时间没有频繁召集我们开会的时候,社团内部……已经有很多人,心里产生了一些……想法和议论。”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响。
“什么?!”程砚失声低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猛地看向夏语,似乎想从社长那里得到否定的答案。林晚也惊得捂住了嘴,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受伤,仿佛在问“为什么我们不知道?”。
顾澄、叶笺、许釉、林羡几人的脸色,则在瞬间变得煞白,那是一种被当众戳破心事的难堪和慌张。叶笺甚至下意识地想去拉沈辙的袖子,让他别再说下去,但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垂落。顾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等待最终的审判。
陆逍则是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低头盯着桌面上的木纹,那副样子,显然是知情人之一,或许,也曾是那些“想法”的参与者。
夏语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甚至在沈辙说完后,他反而轻轻地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像一缕春风,试图吹散这满室的凝重。
“沈辙,”他开口了,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知道你要说的事情。”他的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一切表象,“这个事情,我其实已经了解了。”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所以,不需要再说下去了。懂吗?”
他的眼神里没有责怪,没有探究,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平静,和一种想要保护什么的宽容。
沈辙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辩解或者补充什么,他想说那些议论并非空穴来风,想说大家的担忧是真实存在的。但夏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着,却坚定地摆了摆手,用一个清晰的手势,打断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
沈辙看着夏语那平静中带着强大安抚力量的笑容,又瞥了一眼旁边脸色苍白的顾澄等人,他忽然明白了社长的用意。他不是不知道,他是不想将那些暗流涌动拿到台面上来,不想让任何人难堪。一种复杂的情绪涌上沈辙心头——有释然,有愧疚,也有更深的敬佩。他最终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对夏语郑重地说了一句:“既然社长明白我所说的,那我就不多言了。”
夏语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嗯,这事情我很早就知道了。”他坦然承认,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一直没有主动提出来,只是因为我觉得,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那是很正常的现象。甚至……”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反问道,“我觉得,有想法是好事。难道不是吗?各位觉得,在一个集体里,成员有各自的想法和思考,不是一件好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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