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驿据点伪军中队副赵保原的起义密信,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黑龙沟根据地决策层激起了层层涟漪。机会与风险并存,诱惑与陷阱难辨。
政委周文博的担忧不无道理。在内部可能潜伏着敌人眼线,外部强敌环伺的情况下,任何过于“慷慨”的投诚,都值得用最审慎的态度去对待。
“我们不能因噎废食,但更不能盲目乐观。”林枫在军事会议上定下了基调,“赵保原这条线,要接,但要按照我们的节奏和方式来。真投降,我们欢迎,给他立功的机会;假投诚,我们就要将计就计,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详细的计划迅速制定。林枫亲自参与了每一步的策划,他将这次行动视为对根据地反谍能力、战术执行力和心理博弈的一次综合考验。
首先,是谨慎的接触。按照林枫的要求,敌工小组没有直接派人进入白马驿据点,而是通过一个极其可靠的中间人,与赵保原取得了联系。接触地点选在敌我势力交错区的一个偏僻村庄,时间则定在集市日的清晨,利用往来人流作为掩护。惊蛰小队提前一天秘密潜入,控制了村庄的制高点和出入口,确保万无一失。
第一次接触有惊无险。赵保原派来的心腹,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伙夫,带来了更详细的信息:赵保原声称受够了日军的欺压和猜忌,麾下大部分弟兄也都是本地人,思乡情切,愿意阵前起义。他提出的计划是,在三日后午夜,由他值勤时,打开据点西门,放下吊桥,接应八路军潜入,里应外合,解决掉驻守的那小队日军。
条件听起来很诱人,计划也似乎可行。
但林枫并未轻信。他命令惊蛰小队队长雷鸣,亲自带队,对白马驿据点进行为期四十八小时的不间断侦察。不仅要核实赵保原提供的情报,更要找出任何可能存在的疑点。
侦察结果在第二天深夜传回。情况比想象的更复杂。
雷鸣带回的消息证实了赵保原部分说辞:白马驿据点防御工事坚固,明碉暗堡林立,但伪军士气确实不高,日军小队与伪军之间的关系也颇为紧张,日军对伪军防范甚严。赵保原本人近期也似乎有些异常,曾因琐事与日军小队长发生过口角。
然而,疑点也随之浮现。
第一,据点的日军小队,表面上看起来与往常无异,但惊蛰队员通过长期观察发现,其换岗频率和巡逻路线在近期有细微调整,暗哨的位置也增加了,这不符合一般守备部队的松懈状态,反而像是一种外松内紧的戒备。
第二,在据点东南方向约五里的一处废弃砖窑附近,惊蛰队员发现了近期有部队隐蔽驻扎的痕迹——埋锅造饭的灰烬、马蹄印以及少量丢弃的日军制式罐头盒。痕迹被刻意清理过,但并不彻底。经有经验的老兵判断,这里至少曾隐藏过一个中队左右的日军,而且离开时间不超过一天。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雷鸣注意到,在约定起义的西门岗楼上,虽然夜间会悬挂作为信号的马灯,但灯罩的颜色似乎有些不对劲,在月光下反射出的光泽,与赵保原描述的“透明玻璃灯罩”有细微差别,更像是蒙了一层极薄的、不易察觉的浅色纱绢。
所有这些线索拼凑在一起,指向一个惊人的结论:这极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日军或许早已察觉赵保原的动摇,或者干脆就是他们主动设下的圈套。那个砖窑附近隐藏的日军,很可能是一支伏兵,一旦八路军进入据点,他们就会迅速合围,内外夹击。而那个颜色异常的马灯,或许就是发动总攻的信号!
“好险!”王猛听完汇报,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就着了鬼子的道!”
周文博脸色凝重:“看来,敌人是想利用我们策反心切的心理,打我们一个埋伏。这个赵保原,恐怕已经暴露,甚至可能已经变节,成了诱饵。”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林枫身上。
林枫的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白马驿据点上,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鬼子想玩请君入瓮,那我们就给他来个釜底抽薪!他们将计就计,我们又何尝不能?”
一个大胆的反制计划,在林枫脑中迅速成型。他不仅要粉碎敌人的阴谋,还要趁此机会,真正拿下白马驿这个钉子!
“计划调整!”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原定的潜入接应部队,改为伴攻。惊蛰小队主力,秘密运动至废弃砖窑附近,伏击敌人的伏兵!县大队和区小队,负责在外围制造声势,佯攻据点其他方向,牵制敌人兵力。同时,通知与我们建立联系的其他伪军内线,一旦听到白马驿方向枪声大作,立刻在各自据点制造混乱,或者阵前举事,让鬼子首尾不能相顾!”
他看向雷鸣:“你们惊蛰的任务最重,必须在敌人伏兵出动、注意力被吸引到据点时,从背后给他们致命一击!速度快,火力猛,打掉就走,绝不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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