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竹坝磷火
苦竹坝阻击战打响时,安鸣皋正在后方掩护伤员转移。他永远忘不了那天傍晚的异景:天空突然飘起黑色的雪,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地上却瞬间变成红色的花瓣,像极了黔东山上盛开的凤凰花,铺满了整个山坡。百姓们都说这是英烈的鲜血化成的,纷纷跪在地上朝着天空祭拜,嘴里念着土家族的祈福歌谣。冉少波师长却走到百姓中间,扶起一位白发老人说:“别跪了,那不是鬼神显灵,是牺牲的战友在给咱们指路。”
果然,那些淡蓝色的磷火在空中缓缓移动,组成清晰的箭头形状,指引着伤员向安全的溶洞转移。溶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藤蔓上开着白色的小花,仔细看去,每朵花的花蕊竟是五角星的形状,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伤员们说,躺在溶洞的石床上时,总能听见洞顶传来缥缈的歌声,那是“七仙女”支队的战歌,歌声轻柔却充满力量,让伤口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安鸣皋亲自试验过,他把溶洞的钟乳石滴下的水珠抹在自己被划伤的胳膊上,伤口果然很快就愈合了,结痂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一倍。他用手接住水珠细看,里面还能看见微小的红光在流动,像极了血液在血管里流淌,将水珠放在阳光下,能折射出七种颜色的光。
战斗结束后,他跟着冉少波在山坡上掩埋战友的遗体。秋风吹过山林,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像是在为烈士哀悼。当挖到安明全烈士的遗体时,铁锹突然碰到硬物,发出“叮当”的脆响。挖出来一看,是一块鸽子蛋大小的天然红宝石,宝石通体透亮,里面仿佛封存着一缕血丝,在阳光下转动时,折射出的光芒竟形成红军军旗的图案,红得像血,艳得像火,连边角的五角星都清晰可见。冉少波把宝石郑重地交给安鸣皋:“这是英烈的魂,带着它,咱们的路就不会走偏。”
那天夜里,埋着烈士的山坡上亮起无数磷火,这些磷火不像寻常鬼火那样飘忽不定,而是排成整齐的队列,像红军在进行夜间操练。有个刚参军的小战士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枪杆不敢说话,安鸣皋把红宝石递给他看,宝石的红光让磷火更加明亮。他想起哥哥的话,举起红宝石对着磷火大声说:“战友们,你们看,红军的红旗还在!我们会带着你们的遗志继续前进!”
话音刚落,那些磷火突然汇聚在一起,组成一面巨大的红旗形状,在夜空里停留了整整一刻钟,才缓缓消散在风中,仿佛在回应他的誓言。安鸣皋知道,这或许是化学反应,是烈士遗体里的磷元素在燃烧,但他更愿意相信,这是牺牲的战友们在用自己的方式,为活着的人指引方向。
离队者的悔恨
1935年长征路上,安鸣皋在四川境内遇到了同乡安明信。安明信曾是神兵里有名的神射手,能用土铳打中百米外的飞鸟,百步穿杨的功夫在寨子里无人不知。可他却在过草地前因为害怕牺牲,偷偷离队躲在老乡家里不敢前进。
见到安鸣皋时,他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头发像乱草一样纠结在一起,满脸的悔恨。他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破碎的神符,那是当年在神坛时画的,神符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忠”字的下半部分还能辨认,纸边已经发黑发脆。
“鸣皋,我对不起红军,对不起冉师长啊。”安明信的声音哽咽,泪水混着脸上的泥土滚落,在脸颊上冲出两道沟壑,“我以为离开队伍能活命,可夜夜梦见那些牺牲的弟兄,他们的眼睛像磷火一样盯着我,让我不得安宁。”他说离队后遇到了许多怪事:只要天黑就听见身后有整齐的脚步声,像是队伍在行军,回头却空无一人;藏在草垛里时,草叶会自动排列出“红军”二字,风吹不散;想生火取暖,火星总在他面前组成五角星的形状,却偏偏不烧任何东西,仿佛在无声地谴责他的怯懦。
安鸣皋把贴身收藏的红宝石给他看,宝石在昏暗的茅屋里发出温暖的红光,照亮了安明信手心的疤痕——那是当年在神坛“过刀关”时留下的印记,刀刃划过手心留下的月牙形疤痕,此刻竟隐隐发光,与宝石的红光相互呼应,形成奇异的光晕。“明信,这不是神灵的惩罚,是你心里的愧疚在作祟。”安鸣皋拍着他的肩膀说,“红军的路难走,布满荆棘和鲜血,但走了就不后悔;离队的路看似好走,却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安明信听后痛哭流涕,当天就跟着安鸣皋重新归队,在腊子口战役中英勇牺牲。安鸣皋在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那块神符的碎片被仔细地缝在红军帽里,神符的“忠”字下半部分,被安明信用鲜血一点点补全,与红军帽上的红星完美融合,仿佛在诉说一个浪子回头的故事。有老战士说,安明信牺牲那天,战场上突然飞来了一群乌鸦,这些平日里被视为不祥的鸟儿,没有啄食尸体,而是用翅膀轻轻覆盖住烈士的遗体,直到红军后续部队来掩埋时才盘旋离去,发出凄厉的叫声,像是在为英雄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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