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笼罩着醉仙楼的后院，蒸腾的酒气在屋檐下结成晶莹的霜花。小乙蹲在青石井台边，小心翼翼地往陶坛里灌注新酿的"焚心雪"。酒液倾泻的刹那，坛壁暗藏的星纹次第亮起，将流动的酒浆映照得如同星河倒悬。
"手腕要像握刀一样稳。"老掌柜叼着黄铜烟杆，用刀背轻点少年颤抖的肘关节，"星力走手少阳经，过外关穴，最后从少商穴透出——你当是在菜市场灌醋呢？"
阿七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膝头摊开一件粗布衣裳。自从太虚天归来，那些采摘的紫纹腐心草晒干后竟自发排列成星图模样。她正用星宫弟子教的法子，将晒干的草叶缝进衣裳内衬。针尖每次穿过布料，都会带起细碎的星芒。
"丫头别光顾着做针线。"老掌柜突然转头，烟杆指向地窖方向，"去把第三排最里头那坛'忘忧酿'搬上来。记住，要双手捧着，别晃。"
地窖里弥漫着陈年的酒香。我掀开忘忧酿的泥封时，混沌钟在丹田突然震颤——这坛看似寻常的酒里，竟封存着一缕精纯的古仙气息！青灰色的酒坛表面布满细密裂纹，那些裂纹走向隐约构成一幅星图。
"三千年陈酿。"老掌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掌心的油灯照出墙上斑驳的酒渍，"用的是往生谷第一批腐心草，那会儿谷里的泥土还没被铜毒污染。"他咧开嘴，金牙在昏暗中闪着微光，"沈醉那小子当年偷喝半碗，足足睡了三年才醒。"
院里的石桌上铺着星宫秘传的《周天星图》。苏晚晴用断簪点在太虚天的方位："宫主推演出，古仙苏醒需要吞噬九颗星核。如今天枢、摇光两星核已失，剩下五颗分别在......"
"等等。"小乙突然放下酒勺，腕上戴着的铜钱串叮当作响，"沈叔说过，星核有七颗，对应北斗七星。"
"赊刀人只知其一。"老掌柜吐着烟圈，菜刀在星图上划出两道虚线，"北斗实有九星，七现二隐。那两颗隐星才是关键。"刀尖突然转向我眉心，"一颗被古仙自己吞噬，另一颗......"
话音未落，后院的门板突然爆裂！木屑纷飞中，十几个戴玄铁斗笠的修士鱼贯而入。为首者一脚踹翻晾晒药材的竹匾，紫纹腐心草散落一地。
"奉城主令！"领头人亮出镌刻朱雀纹的令牌，却在阳光下隐约露出底下被刮花的铜莲印记，"征收醉仙楼所有百年以上陈酿！"
老掌柜眯起眼睛："征收总要有个说法。"
"天机阁通缉的要犯藏匿于此！"那人一脚踩在石凳上，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嗡嗡作响，"要么交酒，要么交人！"
小乙的手下意识摸向腰间断刀，被阿七用眼神制止。我端起那碗刚开封的忘忧酿走向前："不知官爷说的要犯，可有什么特征？"
"身怀混沌钟，额有三星纹！"斗笠人刚说完就僵住了——我放下酒碗时，眉心三星正倒映在琥珀色的酒面上。
老掌柜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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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中玄机**
半刻钟后，听雨楼的修士们横七竖八躺在院角的葡萄架下。每人眉心都贴着片腐心草叶，草叶上的紫纹如同活物般蠕动，将他们经脉中的铜毒一点点抽出。
"连城主府的令牌都敢仿造。"老掌柜踹了脚昏迷的领头人，扯开对方衣襟露出胸口的铜莲刺青，"这杂碎去年还来买过醒酒汤，说是要给听雨楼三当家解酒。"
苏晚晴仔细检查着缴获的令牌："奇怪，背面的天机阁标记被人为刮花了。"她指尖凝聚星力，在铜莲图案上轻轻一抹，竟浮现出半个残缺的"赊"字。
小乙把玩着从他们身上搜出的铜钱："这些人腰间都挂着空酒囊，倒像是......"
"在找什么东西。"阿七从领头人怀里摸出张泛黄的羊皮纸，"仙长您看！"
纸张上精细绘制着口八角古井，样式与醉仙楼后院那口一模一样。井沿旁题着蝇头小楷：**"太虚引，醉仙开，三碗见明月"**。最诡异的是，图纸边缘还粘着几片青铜色的莲花瓣。
老掌柜突然夺过图纸撕得粉碎："不知死活的东西！"他转向我时，浑浊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惧色，"那口井连通着太虚月影，每次开启都会加速古仙苏醒......"
"掌柜的。"我拾起地上最大的碎片，"这三碗见明月，究竟是何意？"
沉默良久，老掌柜弯腰掀起酒窖的木板："跟我来。"
酒窖最深处竟藏着间以星纹铜锁封禁的密室。墙上悬挂着各式古拙酒器，中央汉白玉台上供奉着三只青玉碗。每只碗底都阴刻着古篆——**"忘忧"、"焚心"、"轮回"**。
"醉仙楼真正的传承。"老掌柜从暗格取出个紫玉葫芦，葫芦表面缠绕着青铜色的细链，"饮尽三碗，可见太虚明月。"他摩挲着葫芦上黯淡的星纹，"但每次月现，古仙的封印就会削弱一分。"
小乙好奇地伸手去摸"轮回"碗，被苏晚晴一把拽回："这碗底的纹路......分明是往生井的阵法图？"
"眼力不错。"老掌柜苦笑，"所以三百年前，天机阁主才设计让沈醉那傻小子把往生灯赊了出去。"他突然将紫玉葫芦塞进我手中，"归墟，这酒该你喝。"
"为何？"
"因为混沌钟本就是太虚明月的一块碎片。"他取下金牙放在玉台上，那竟是个微缩的星晷，"三千年前古仙头骨坠入归墟，被星砂与玄黄气冲刷三千年，才成了你那口钟。"
葫芦入手沉甸甸的。掀开塞子的刹那，酒香凝成三尺高的人形虚影——赫然是沈醉的模样！他翘着二郎腿坐在葫芦口，冲小乙咧嘴一笑：
"小子，赊刀人第一条规矩......"
虚影突然转向密室角落。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个戴斗笠的瘦小身影，正用青铜笔在竹简上记录着什么。见我们看来，他缓缓掀开斗笠，露出一张与小乙一模一样的脸！
"赊刀人第二条规矩......"斗笠少年轻笑，声音却苍老得可怕，"永远要记得，你看见的未必是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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