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寒风像把钝刀子,在北方的平原上刮得呼呼作响。沈伊沐站在村口那条新修的水泥路边,裹紧了身上那件昂贵的羽绒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是大学同学群里在讨论寒假去哪旅游,去滑雪,还是去三亚看海。她没回复,只是把手机揣回兜里,深吸了一口气。这空气里混杂着烧煤的烟味和干枯稻草的气息,这是家的味道,也是她这一周来的“战场”味道。
就在这股气息的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刚刚完工的二层小楼。
那是沈伊沐的房子。
四周是斑驳的土坯墙和贴着白瓷砖的老式平房,沈伊沐的这座房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它没有那种暴发户式的镶金嵌银,也没有盲目跟风的罗马柱。它是极简的灰白色调,大面积的落地玻璃窗在冬日的暖阳下闪着冷冽而高级的光,像是一块从城市里不小心掉落在这片黄土地上的瑞士卷。
就在半年前,当沈伊沐跟家里人提出要拿自己的积蓄回来盖房时,家里简直炸开了锅。
“你个女娃娃,才刚上大学,书还没读明白,折腾什么房子?”这是家里长辈的反应。在他们眼里,钱应该存着,或者留着将来嫁人,哪有还没工作就往老家扔几十万的道理。
“我不嫁人,我就想住得舒服点。”当时沈伊沐正坐在老旧的八仙桌旁,手里转着一支笔,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这钱是我以前做设计和写稿攒的,我有使用权。”
家里的长辈气得吹胡子瞪眼,手里的旱烟袋敲得桌邦邦响:“败家玩意儿!村里的地皮值几个钱?你要是真想住,咱家老房子修修也能住!非得盖新的?那是给谁看?”
沈伊沐没争辩。她知道,在这个封闭的小圈子里,任何关于“审美”、“生活方式”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她只是默默地找了设计院的朋友画图纸,然后联系了施工队。
也就是那时候,她遇到了现在的包工头。
那是个皮肤黝黑、满脸褶子的中年男人。第一次拿着图纸看地基的时候,他吧嗒吧嗒抽着烟,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闺女,你这图纸不对啊。”包工头指着地基那一栏,嗓门大得像破锣,“咱农村盖房,讲究个坐北朝南,地基得高出路面半米,还得砌个‘护坡’。你这怎么是个平的?还要全现浇?这得浪费多少水泥?”
沈伊沐站在满是碎石和泥土的工地上,脚下的运动鞋沾满了黄泥。她接过图纸,用笔在上面圈了几下:“叔,我不想要那种台阶。我要那种无障碍的,可以直接走进去的感觉。至于护坡,我会做景观硬化,不需要传统的砖砌。”
包工头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扔,用鞋底狠狠碾了碾:“这不行!咱干了半辈子了,没见过这么盖的。到时候下雨往屋里灌水,我可不管。”
“叔,这是有排水设计的,图纸上都画了。”沈伊沐耐着性子解释,“你按我的图纸做,出了事算我的。工钱我给你涨一成。”
包工头那张黑脸抽动了几下,眼神里的不屑慢慢变成了对金钱的妥协,但嘴里还是嘟囔着:“读书读傻了……搞些花里胡哨的。”
施工的过程,比沈伊沐想象的还要艰难。
那是她大一寒假的第一周。当宿舍里的室友们都在忙着收拾行李准备回家或者出去浪时,沈伊沐已经守在了工地上。
农村的冬天,冷水刺骨。工人们搅拌水泥的时候,手冻得通红,嘴里骂骂咧咧。沈伊沐也不闲着,她穿着并不耐脏的冲锋衣,拿着卷尺和水平仪,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里穿梭。
“这根柱子的垂直度不对,偏了两公分。”沈伊沐站在脚手架下,仰着头冲上面的泥瓦匠喊道。
泥瓦匠是个瘦小的男人,手里拿着瓦刀,冲底下啐了一口唾沫:“差不多得了!两公分肉眼看得出来吗?抹上灰都一样!”
“我不看差不多。”沈伊沐的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子倔强,“拆了重做。材料费我出,工费不算你的。”
泥瓦匠急了,从架子上探出半个身子:“你这大学生怎么这么难伺候?咱盖这村里的房子,又不是建博物馆!”
“这是我要住十年的房子。”沈伊沐的眼神冷冷地扫上去,“要么按标准来,要么现在停工,我换人。”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包工头赶紧从隔壁跑过来,打圆场:“哎呀,闺女,差不多得了,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
“叔,这是原则。”沈伊沐没退让。
最后,那根柱子还是拆了重做。从那以后,工人们虽然嘴里依旧抱怨,但手里的活儿却不敢再马虎。他们发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女大学生,比他们村口那些只会跳广场舞的老太太还要难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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