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将中枢从许都迁走一事,在过去是有不少声音的,除却回迁雒阳外,还有主张定都邺城,还都长安等论调,特别是仓亭会战结束,曹操再一次击败袁绍,使其麾下精锐折损不少,定都邺城的声音就高出很多。
不过对于此事,曹操是没有表态的。
因为这背后牵扯到的太复杂了。
都城选址不止关乎到地理形势,更牵扯到权力平衡与派系博弈,正如早先曹操迎奉天子东归,就定中枢于何处,是产生过激烈争执的,最终曹操选择定都于许,象征汉室正统,从而树立了‘奉天子以令不臣’的政治根基与大义。
在击败袁绍,持续重创所部势力,而曹昂于襄阳坐镇,尚未击败孙策,倾覆富春孙氏在江东的大背景下,出现中枢从许都迁走的事情,这代表着聚于中枢的各方群体,还有曹氏麾下追随者,藏在背后的复杂利益及博弈。
曹昂在归许之前,对此是有了解的。
这也坚定了曹昂的一些想法。
跟原有时间线上比起来,曹氏控辖的地盘翻了一倍还多,这是将谯县曹氏推到了一个全新高度不假,但同时也使一个从未有过的大局降下了。
别的不说。
单单是先后夺取的荆徐青扬诸州,治下的一批宗族势力,不是强迁到别地,以便于曹氏增强对地方掌控,就是有一批群体被征辟到中枢任职,关键是大局被曹氏逐步掌控,无法出现诸侯来犯,所控地域反复易手的情况。
这就导致一类现象出现。
即在地方的诸多群体,不是一开始就归顺了曹氏,有那些想要通过博弈或斗争,以确保自身及宗族核心利益的,他们在地方的势力及底蕴被持续打压,这部分获益,大头是被曹氏得到的,余头是被追随曹氏的群体获得。
如果仅是这样,反倒没啥好说的。
毕竟此消彼长下,那些遇到持续打压的,渐渐的就会退出历史舞台。
可偏偏在这背景下,有一批群体被先后征辟到许都任职,这是一开始为了增强对新得土地掌控而形成的。
这使得一部分归拢到汉室老臣、汉室宗亲圈层中去了,但与之相对的,是一批批被排斥在外的群体。
以蔡瑁、蒯越为首的荆北诸族代表,那仅是这一批批中的一部分罢了,他们遭到排斥的同时,还受到了各种算计与掣肘,使得在朝地位是很微妙的。
徐州,青州,冀州……再算上被曹昂带回许都的扬州一派,这使得中枢斗争及博弈,是极为微妙的。
出现迁移中枢的声音,其中有一部分就是想借此机会向曹操表明态度,他们愿意归顺到曹氏麾下,并且借此机会能在新的中枢地带获得土地,但凡是大族,没有土地作为支撑,这是无法长久传承的。
可问题是曹操看到了这点,但是他却没有对外表露丝毫态度。
因为这牵扯到的不止是上述这些群体,还涉及到追随曹氏的群体,不可能说为了吸纳新的群体,就把旧有的那部分忽略了,这是会影响到大局的。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除却上述这些外,还涉及到很多,后续对袁绍的征伐,曹昂麾下凝聚的,汉室老臣及宗亲等等。
政治,往往就是如此复杂。
任何一个决断或政策,都不是随便明确的,但凡敢有一丝丝疏漏,带来的损失就是难以估量的。
这也是为何说曹昂归许是必然趋势的原因所在。
除却让曹昂给自己分担压力外,曹操还希望在全面洗牌下,确保谯县曹氏及众多追随群体能够保持向上。
曹操无法亲自下场去做的事,曹昂出面就变得合适了,而等到曹稷再大一些,出现不适合曹昂出面的,那就可以由曹稷出面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大族这里,对于嫡长子或长子的培养会格外重视的原因所在,因为这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
宠妾灭妻,宠庶压嫡,这类事敢在当下出现,是会被视为异类的,甚至严重的话,是会使所在宗族倾覆的。
许都的大局,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汪洋,看似风平浪静的表面,谁知道下面藏着多少暗涌在动。
“公瑾,你觉得接下来周氏当如何?”
许都,周尚府中。
周尚表情正色,目光凝重地看着周瑜,对于今下的朝局,他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以免周氏在这旋涡下出现损失。
对周瑜之才,周尚是清楚的。
尽管其败给了曹昂,以战败者的身份被曹昂带回许都,但这并不影响周尚对于周瑜的重视。
毕竟在曹昂征伐江东下,真正的矛盾点是曹氏与孙氏,而在那波及江东的大战中,周瑜是出兵对抗曹军了,但在后续周瑜也做了些事情。
说起来,周瑜投效孙策一事,实乃时势所趋,是舒县周氏作为两世三公的家族,延续传承的一种选择和投资。
这次选择与投资失败了,舒县周氏就要从别处找补回来。
“叔父,您觉得当下的周氏,还有别的选择吗?”
迎着周尚的注视,周瑜露出自嘲的笑意,“自曹昂携胜归许,一场波及天下,并将持续很长的风波,就再也无法避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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