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书生一时间也是颇为感慨,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竟有些伤感。小伙计相当机灵,见此情形,便引着书生谈起了别的逸闻趣事。两人又聊了一阵,小伙计见书生渐渐有些兴致缺缺,便识趣地告退了。
小伙计走后,书生脸上的表情渐渐褪去,后背不知不觉贴上了椅子,一点一点地,身体滑落下去,最终深深地蜷进了椅子当中,那模样像极了盛放后的昙花,只一瞬,便黯然凋零。慢慢摊开一直藏在桌下紧握成拳的双手,掌心的八个指甲印呈现出不自然的暗红,几可见血。书生如雕像一般,双眼无神,久久地盯着自己的手,直到那八个指甲印从暗红渐渐转为粉红,再渐渐淡去,就好像它们不曾存在过一样。
忽然,书生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伴随着一阵压抑的颤抖,眼泪从指缝间流了下来。
“爹……娘……”
支离破碎的声音,竟是显得那样清脆婉转,这声音,是叶婴鹂的……
自己被困在北魏的这段时间里,东齐究竟发生了什么……?
叶婴鹂,叶青,叶。那是她的父亲啊!父亲他,怎么会这样不明不白地就通敌叛国了?父亲他……只怕齐皇亲自出面投降他国,父亲也是不会屈从的吧?!
听母亲说,自己出生那年,父亲并非元帅,尚为一名副将。其年,东齐南楚两国结盟与北魏开战,在一场夜袭之中,南楚不曾防备,迅速落败,得到消息的父亲领命前往支援,设计与困守小城之中的南楚军队里应外合,反败北魏大获全胜,父亲也因此得到当年大元帅的倚重,被提为正将。此战以联军胜出而告终,父亲凯旋回乡,更是发现夫人为他添了一个女儿,自是喜上加喜,于府中摆酒大宴宾客,好生热闹了一日。
父亲乃是武将,合家聚少离多,即使身在边疆,心中却仍是记挂着家中妻儿,百忙之中也不忘抽空给家中来信,信中必过问爱女近况,打她识字起,父亲每回寄来的家书便又多了一封,问她近来可好,问她可有好事与爹爹分享,给她讲述塞外的风土人情,给她讲述行军的趣事……父亲自问无愧于大国,却有愧于小家,他对家人的歉疚,只能浸染在一封封的家书里,融化在一件件带回家的战利品之间。
父亲他,比任何人都更想做一个好父亲。这一认识,在叶婴鹂脑海之间,显得如此清晰。然而,在父亲的心中,国家国家,先有国而后有家。为保齐国平安,父亲曾经甚至几年驻守边疆而不回京,第一次亲眼见到父亲,她甚至已经记事……
而如今,父亲却身陷囹圄,罪名是通敌叛国,这叫叶婴鹂如何能够相信?!
心中闪过一丝坚定,这件事,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抹去脸上残留的泪痕,叶婴鹂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到客房门边,在感觉到四周无人之后,将门从里面插上了。接着,叶婴鹂把客房的窗户也尽皆关上了,所有窗帘都拉得严丝合缝,从里面看,外面是透不进一点光来的。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她再次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在确定没有人窥视自己之后,便从随身的行李里边,拿出来一个手包,小心地解开。
躺在手包里的,是两件对于叶婴鹂来说,最为重要的东西。
一件,是一个有盖子的小香炉。不同于一般的香炉,这个香炉通体银白,盖子是镂空的,镂空部分的图案构成了一只翩翩欲飞的蝴蝶,看着很是有些灵性。
另一件,则是一朵漂亮的白玉莲花。这是从前叶婴鹂生辰之日,父母一起送给她的礼物,据说是父亲从前在战场上得来的战利品。莲花由上等的暖玉制成,入手温润,带着丝丝的暖意,上面还有着一些奇特的纹路,即便不仔细看,只要凭借手中特殊的触感,也能认出这朵莲花。莲花的短柄上有一个小孔,母亲亲手用红绳打了一条络子,串在了上面。
叶婴鹂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两样东西一会儿,紧接着便在香炉里面放进了几颗深红色的香,点燃,盖上炉盖,将香炉放在了地板上,将白玉莲花放在炉盖上方,随即盘膝在香炉前面坐了下来,摆出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闭上眼睛,像是在静静地感受着什么。
随着香炉当中香料的燃烧,从炉盖上方的蝴蝶镂空里面,渐渐飘出来一缕缕的香烟。有些神奇的是,香炉里面的香料是深红色的,然而这飘出来的烟却是纯净的乳白色,就像东方刚起鱼肚白之时,山间乳白的雾一般。
这些飘出来的白烟,非但不曾散去,反而越来越多,渐渐地将叶婴鹂的整个身体给围绕了起来。这时,叶婴鹂动了。原本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前收拢,同时,口中喃喃地念了一句什么。
随着叶婴鹂的动作,白烟在叶婴鹂的身边盘旋了一周。紧接着,叶婴鹂豁然睁开双眸,环绕在身边的白烟,也在一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抬手拾起地上的香炉和白玉莲花,叶婴鹂的眸中,闪过一丝激动的神色。终于有一个好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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