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后几月，与她再次相见，本以为是欢喜场面，想不到造化弄人，竟然是这副敌对情景。
她的名字，她的才智，她的卓绝，她一颦一笑，她隐忍又张扬，所有这些光彩美好，到如今却如同隔着水帘看另一个人。
那样一个让他明白爱是什么的女子。
常常令他走神到恍惚，思念到极致。
现如今却敌我相对，彼此恨意滔天。
“陈嘉赐，别做无所谓的挣扎了，你斗不过我的。”他看着她的眼神，走头到尾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一刻，却自始至终都在他即将要杀死的那人身上，顿时心中嫉妒的火苗蹭蹭燃烧，烧至肺腑快要炸裂。
看到沈书婉出现的那一刻，陈嘉赐的冷静终是有了一丝瓦解和崩溃，他怒斥道：“陈嘉元！你不要逼我！”
“是你们在逼我！”他忽然别过眼神，看向陈嘉赐，眼里的怒火可以将人烧成灰，“陈嘉赐，你什么都要跟我抢！太子之位你要抢，父皇的宠爱你要抢！现在连我喜欢的女人你他妈竟然也要抢！你留给我什么了吗？！是我逼你了吗？！”
“我陈嘉赐问心无愧，太子之位我从未有过一丝念头！至于父皇，你身为太子他对你的要求和期望自然比常人都要高，这你都不明白吗？！若不是你在背后假公济私，公报私仇，贪赃玩法，残害无辜！父皇会对你这么失望吗？！”他眼神扫过沈书婉，忽而一顿，随即嘴角一咧：“至于她，她何时属于过你？不是你的，又何来抢字一说。”
“混蛋！”
“陈嘉赐！”看着太子被逼急了的模样，沈书婉担心这么下去陈嘉赐只会处于更加危险之地，心中一急大喊了一声，朝他摇了摇头，沉住声音道：“你不要再刺激他了。”
可此时的太子已经被激起了激烈的杀心，猩红了眼，“给我杀了他！！！”
“不要！”
“保护殿下！”
好不容易突围的卫将军挽弓射箭，四箭齐发，压住陈嘉赐的人瞬间被击杀得以脱身。
于是就在众人以为这场战争已成定局的那一刻，四方突然冲出众多士兵，其中不乏大批精英御林军，将太子等人团团围住。
“放开我！”
太子知道发生了变数，转身对扣押沈书婉的人吼道：“看好她！”
“老臣护驾来迟，望殿下责罚！”
“无妨，”陈嘉赐轻轻抬手，狭长锐利的眸子微眯看向败落的太子，眉宇间阴霾尽显，“大哥，你已经输了。”
他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失败，在他心里始终也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在此时卫将军却用极其复杂的神情望了两眼沈书婉与陈嘉赐，最终才朝陈嘉赐抱拳禀报：“殿下，罪臣沈以臣已被扣押，等候发落。”
沈以臣与太子等人意图谋反，理应斩首，而臣子更要被诛九族！在卫将军心中，沈以臣罪该万死，可他的女儿沈书婉却不应该被连累。就算是出自私心，他也认这份私心！
“十三皇子陈嘉赐听令，皇上有旨！”
残留最后一口气的皇帝在挣扎中清醒过来，用最后的力气拟下圣旨，太监急急赶来，尖锐的嗓子通报道：“太子陈嘉元逼宫谋反，朕现令陈嘉赐带兵围剿罪臣，现废去陈嘉赐太子之位，并将其斩首示众！”
圣旨一出，众人皆屏气凝神，不敢出声。
“陈嘉赐领旨！”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太子早就没了任何回旋的余地，望着自己的人一一被杀害，与他一同的臣子皆被捕获，而他现在也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不禁觉得很是搞笑，竟然发了疯似的仰天大笑。
“斩首示众？哈哈哈好一个斩首示众啊！父皇！这都是您亲手造成的啊！当初您夺皇位之时沾染了多少手足之血！如今又要多您一个儿子的血啊！”
望着神智近乎疯癫的太子，众人唏嘘不已，太子先前一向心高气傲，现在沦落到被斩首的地步，一时间换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是太子。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他忽然转向一边的沈书婉冲了过去并用剑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出声：“你们都别过来！你们过来我就杀了她！”
冰冷的长剑贴合皙白的脖颈，一瞬间沈书婉竟分不清脖子上是冷的触觉还是滚热的疼痛。
鲜红的血丝顺着剑身滑落，在冰冷的月色下滴答至雪地，滚烫的血液骤然在上留下一个深刻的印子。
陈嘉赐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让他一下乱了脚步，“你别冲动！快放开她！”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杀了她！退后！你们都退后！”
剑身往后一靠，沈书婉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她试图让太子冷静下来：“殿下，你冷静一点，现在，现在你放了我，你向皇上认错，好好求个情，说不定皇上看在你们父子的面子上会收回成命的！虎毒不食子，殿下你冷静一点！”
“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你问问他陈嘉赐，我若是放了你，他会放了我吗？！今天不是我死就是他亡！他又会轻易答应不杀我吗？！”
他现在已经完全疯了，头发糟乱，双眼猩红，连声音都在颤抖，陈嘉赐死死盯住他手里的长剑，藏于袖里的拳头早已不知何时被攥紧。
“陈嘉赐！我告诉你，我陈嘉元今天死！也要拉一个垫背！”
“陈嘉元！你不要得寸进尺！”
太子似乎已经听不见别人说什么了，他此刻就像一头被逼至角落的野兽，孤立无援，却又不肯低头认输。
面庞早已被这夜晚的风和深冬的低温冻得冰凉，当眼泪滑落时竟然格外觉得滚烫。
“婉儿，婉儿.....”他一句又一句，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她的名字，最后竟转为低沉的呜咽，彼时的落魄令他想起那些夜里深风急雨时她见到他那惊讶的眼神，想起灯火璀璨的街道上她低头娇羞的面庞，想起他向她倾诉时她温柔的安慰，想起在游船时她跪在地上这样对他说——太子殿下千岁，婉儿愿陪殿下一同看尽人间繁花。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装的！装得那样真实，真实到让他以为这就是铁定的事实！
这一切到头来，到底是他不愿意放过自己，还是她不愿意放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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