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陷在灌满泥浆的深海,每一次挣扎都被黏稠的黑暗拽回。蓝光在眼前炸开,阴冷的邪气顺着毛孔往里钻,还有江听砚的声音,隔着一层水膜,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星澜。”
这声呼唤带着温度,像投入冰湖的石子,终于在混沌里砸出一道裂痕。顾星澜猛地睁开眼,迷彩帐篷的顶棚在视线里从模糊到清晰,输液管里的药液正一滴一滴往下坠,空气里飘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清苦中透着安心。
“醒了?”
江听砚的声音就在旁边。她转过头,看见他坐在折叠椅上,黑色T恤外面套着那件熟悉的深色外套,袖口随意挽着,露出的小臂线条利落。
他眼下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没休息好,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像被收敛起锋芒的刀,只剩下沉沉的关切。
“水……”她想开口,喉咙却干得像要裂开。
江听砚立刻起身,拿过床头的温水杯,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温水滑过喉咙时,顾星澜舒服地眯了眯眼,这才发现他的手指上沾着点泥土,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睡了多久?”她哑着嗓子问。
“十七个小时。”他把水杯放回去,声音平稳得像湖面,“精神力透支,能量反噬,还有点脑震荡。协作科的医生来看过了,说你底子不错,养几天就好。”
十七个小时……顾星澜想起昏迷前的混战,石阵狂跳的蓝光,还有湖面上那道突然升起的金色光幕,心脏猛地缩了一下。
“营地怎么样了?石阵呢?那些人……”
江听砚的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声音沉了些:“三名战士牺牲,七个受伤,俩重伤。考古队有五个人被精神污染波及,出现幻觉和记忆乱码,正在做心理干预,没生命危险。”
他顿了顿,“潜入者打死四个,抓了俩活的,剩下的跑了。看装备和手法,跟‘教授’脱不了干系,俘虏还在审。”
顾星澜攥紧了被子,指节泛白。果然是他们。
“石阵的能量场稳住了,湖里的光也没再出来。”江听砚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专家组早上到的,正在封场研究。他们说,你昏迷前切断能量节点那一下,刚好拖住了那个‘东西’苏醒的节奏,给湖里的力量争取了时间。要是慢一步……”
他没再说下去,但顾星澜能想象出后果。她当时根本没想那么多,只是凭着本能动手。
“我只是……刚好想到了。”她低声说。
帐篷里静了几秒,只有输液管的滴答声。江听砚忽然从公文包里拿出个银色金属盒,巴掌大小,放在床边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鉴于你这次的功劳,还有你能力的突破,总部决定给你升级。”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枚黑曜石腕带,暗银色的徽章,还有张金属身份卡,“正式任命你为协作科二级技术顾问,权限升到B级。”
顾星澜愣住了。
“新腕带能防更强的能量冲击,分析功能也升级了,B级权限能调阅大部分非核心数据库,申请资源,紧急情况下还能叫区域支援。”江听砚拿起那枚腕带,触手冰凉,却透着股沉稳的力量,“徽章是身份凭证,卡关联着你的积分和权限。”
她看着那枚腕带,上面的纹路比旧款更简洁,却隐隐和地脉的流动呼应。这不仅仅是奖励,更像是一张入场券,让她能更深入地站到江听砚他们身边。
“我还是个学生……”她下意识地说。
“你先是顾星澜,一个能在石阵炸锅时稳住阵脚、能凭Lv.4异能硬撼能量流的人。”江听砚的语气很认真,“顾问是兼职,不耽误你上学,你的生活和身份会被最高级别的保密保护。这是你该得的,也是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必须有的底气。”
顾星澜拿起腕带,戴在左手。尺寸自动收紧,贴合得像长在皮肤上。
一股温润的能量顺着腕带流进身体,和她的精神力、地脉感知融在一起,之前的疲惫顿时消了大半。她又拿起那枚徽章,上面的符文和青铜盒上的纹路隐隐呼应,看得人心里发颤。
“谢谢。”她把徽章和身份卡塞进枕头下,抬头时撞进江听砚的目光里,“我会用好这些的。”
江听砚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又忍住了:“嗯。”
“湖里的光到底是什么?”顾星澜问出了最想问的。
江听砚走到帐篷边,撩开帘子看了眼外面,声音压得很低:“专家组吵了一上午,没定论。有人说可能是鄱阳湖自己形成的‘地域灵’,跟这片水土绑在一起,遇到大威胁就会醒。还有人翻出些老本子,说彭蠡古泽底下有大禹镇水的遗迹,或者是什么上古封印,那光是结界显灵。”
大禹?上古封印?顾星澜想起老鸦坡的“天谴”传说,后背有点发麻。
“‘教授’他们知道这个吗?”
“不好说。”江听砚转过身,眼神锐利如鹰,“但他们敢硬闯石阵,甚至想逼湖里的东西出来,肯定憋着更大的事。老鸦坡的黑色薄片,跟这次潜入者设备上的能量残留对得上号,他们手里的秘密,可能比我们想的还多。”
帐篷外传来陈刚的声音:“江队,专家组催开会了。”
“知道了。”江听砚应了一声,回头看她,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情绪,“你好好养着,新腕带能直接连我和陈刚。”他走到门口,又停住,“快点好起来。”
帘子落下,脚步声渐渐远了。
顾星澜靠在床头,摩挲着腕带。黑曜石的表面映出她的脸,眼神比之前亮了不少。二级顾问,B级权限,这些不仅仅是头衔,更像是个烙印,把她和那个藏在世界背面的战场牢牢绑在了一起。
但她不怕。
湖底的秘密,“教授”的阴谋,远古的遗迹……那些盘旋在头顶的迷雾,总得有人伸手去拨开。她低头看了看掌心的褐痣,那里正和腕带的能量一起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快点好起来。
她在心里默念。然后,去揭开那些真相,去站在该站的位置上。
帐篷外的阳光透过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光带。顾星澜知道,从她戴上这枚腕带开始,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但更多的东西,正在前方等着她。
比如并肩作战的资格,比如亲手抓住答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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