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安远县归来,已是初冬时节。
京城落了今冬第一场细雪,碎琼乱玉般,将屋瓦街巷薄薄地覆盖了一层,空气清冽而洁净。
贺青崖与晴雯回到各自的居所,稍作安顿,便各自投入了离别数日积攒的事务中,然而心境却与往日截然不同,仿佛揣着一团温暖的、名为“未来”的光。
回京后的第三日,贺青崖便换上了正式的武官常服,备了份不失体面的仪礼,前往北静王府拜谒。
北静王府依旧是那般轩昂恢弘,却因这细雪点缀,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静谧雅致。
水溶听闻贺青崖来访,直接在书房见了他。
书房内暖意融融,兽吞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银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檀香气息。
水溶穿着一身宝蓝色暗云纹常服,并未戴冠,只以一根玉簪束发,更显得面如冠玉,气质温文雍容。
正临窗赏着院中雪景,见贺青崖进来,含笑示意他坐下。
“青崖此去安远,看来收获颇丰?”水溶目光敏锐,一眼便看出贺青崖眉宇间那掩不住的舒展与意气风发,与他前些时日在边关浴血、回京后又为贾府之事奔波的沉郁大不相同。
贺青崖也不绕弯子,恭敬行礼后,便直言道:“承蒙王爷挂念。末将此番携晴雯归乡拜见父母,家父家母对晴雯甚是满意,已定下婚约。末将此来,一是为禀明王爷,二来。。。。。。是想厚颜恳请王爷,允诺在末将与晴雯大婚之日,屈尊担任主婚人。”
“哦?”水溶闻言,眼中掠过一丝真正的讶异,随即化为欣然的笑意。
他放下手中的茶盏,身体微微前倾,显出极大的兴趣,“竟是如此喜事!恭喜青崖了!”他沉吟片刻,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晴雯姑娘。。。。。。不,如今该称苏姑娘了。此女确非常人,于逆境中奋起,有肝胆,有谋略,更难得一份仁厚之心。昔日她助凤姐、护黛玉、经营绣坊,乃至后来助你稳定局面,桩桩件件,本王皆有所闻。你能得此佳偶,实乃良缘天定。”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窗外雪景,又落回贺青崖身上,笑容温润:“这主婚人,本王应下了。能为你二人见证,亦是美事一桩。只不知婚期定在何时?”
贺青崖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感激道:“多谢王爷成全!婚期尚未最终确定,需待家父母抵京后细商,大致应在明年开春后。”
“开春好,万物复苏,寓意吉祥。”水溶点头,“届时本王定当亲至。你与苏姑娘,皆是我朝俊杰,此番结合,必成佳话。”
有了北静王这尊分量极重的主婚人,这桩婚事的规格与体面,便已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消息虽未刻意宣扬,但北静王允诺为贺青崖与晴雯主婚之事,还是不胫而走,很快便在相关的圈子里传开了。
最先闻讯而来的是卫若兰与史湘云夫妇。
湘云一进雯绣坊的后院小厅,便忍不住欢喜地拉住晴雯的手,连声道:“晴雯姐姐!恭喜恭喜!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卫大哥一听说,就催着我赶紧过来道喜呢!”她依旧是那副爽朗明快的性子,因着婚后生活顺遂,眉眼间更是添了几分娇艳与幸福。
卫若兰也笑着向晴雯和随后赶来的贺青崖拱手:“青崖兄,晴雯姑娘,恭喜二位!北静王爷亲自主婚,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届时我等定要来讨杯喜酒喝!”
贺青崖与他交情深厚,含笑回礼:“少不了你的。”
紧接着,京郊庄子上的凤姐也派平儿送来了贺礼,是一对沉甸甸的赤金镶红宝石榴花簪,并一封凤姐亲笔的信。
信中字迹虽因久不提笔略显生涩,言辞却极为真挚:“。。。。。。闻妹妹佳期已定,欣喜不胜。妹妹于我与巧姐有再造之恩,此情永铭于心。今得贺将军这般良配,又有北静王爷主婚,实乃苦尽甘来,天公疼憨人。惟愿妹妹夫妇白首齐眉,鸳鸯比翼。些许薄礼,聊表心意,望妹妹莫要推辞。待他日妹妹出阁,我必亲至,为妹妹添妆。” 字里行间,充满了历经沧桑后的感慨与真心实意的祝福。
宝玉和黛玉是一同来的。
黛玉穿着一身淡雅的雪青色绣梅斗篷,气色比先前又好了许多,眉宇间那股轻愁淡了不少,添了几分安宁。
她送给晴雯一套自己亲手誊写、装订的诗集,扉页上题着“贺晴雯姐姐于归之喜”,字迹清秀风流。“晴雯姐姐,”她声音轻柔,却带着真诚的喜悦,“昔日园中,唯姐姐知我。如今姐姐觅得良人,得配佳偶,我。。。。。。我真为姐姐高兴。” 说着,眼圈竟微微有些红了,是欢喜的泪。
宝玉站在她身旁,穿着半旧的秋香色直裰,神态平和,也笑着道贺:“晴雯,恭喜你了。贺将军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与你正是良配。往日。。。。。。往日府中诸多不是,还望你莫要再记怀。往后,定要事事顺遂。” 他言语间少了以往的痴顽,多了几分成熟与真诚的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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