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深秋,稻香村外的几株老杏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在秋风中瑟瑟作响。
李纨正在屋里教贾兰认字,忽见素云匆匆进来,面色凝重地回禀:奶奶,史家派人来了,说是要接云姑娘回去。
李纨手中的《千字文》险些掉落,忙问:可说为了什么事?
素云压低声音:听那婆子的意思,像是要给云姑娘说亲。
正说着,外头已传来脚步声。
湘云带着翠缕进来,眼圈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她强作笑颜,对李纨道:大嫂子,叔父派人来接我回去,特来向嫂子辞行。
李纨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忙拉她坐下,柔声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回去?若是家里有事,也该让我们尽份心才是。
湘云垂首不语,手中的帕子绞得紧紧的。
翠缕在一旁忍不住道:大奶奶有所不知,家里给姑娘定了亲事。
李纨心中一惊,正要细问,忽见黛玉带着紫鹃从外面进来。
原来黛玉在潇湘馆听说史家来人,放心不下,特地赶来看看。
云丫头这是怎么了?黛玉见湘云神色不对,关切地问道。
湘云见到黛玉,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落下。
李纨叹了口气,示意素云将翠缕带到外间,这才低声道:史家给云丫头定了亲事,听说对方是个续弦的。
黛玉闻言,手中帕子一紧,忙在湘云身旁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是哪一家?可打听清楚了?
湘云抽噎着从袖中取出一封家书,信纸已被泪水浸得斑驳。
黛玉接过细看,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原来对方是史鼐同僚的侄子,年过三十,前头妻子病故,留下两个幼子,家中还有几房妾室。
这。。。这也太委屈你了。黛玉的声音微微发颤,你叔父怎可如此草率?
湘云抬起泪眼,凄然道:叔父说,史家如今不比从前,能攀上这门亲已是我的造化。还说我整日里吟诗作对,不够端庄,如今有人不嫌弃,就该知足。
李纨在旁听了,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话!云丫头的人品才情,满京城里也是数得着的,何至于此?
正说着,宝玉也闻讯赶来。
一进门就见湘云哭得梨花带雨,忙问缘由。
得知详情后,他气得顿足:这分明是把你往火坑里推!我这就去求老太太,让她给你做主!
湘云急忙拉住他的衣袖:宝二哥万万不可!这是史家的家事,老太太如何插手?况且。。。聘礼都已经收了。。。
宝玉急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你受这等委屈?
湘云擦了擦眼泪,强笑道:或许这就是我的命罢。从小没了爹娘,在叔父家里长大,如今能嫁出去,也算是个归宿。
这话说得众人心下凄然。
黛玉想起湘云平日里的爽朗笑声,再看她此刻强颜欢笑的模样,更是心疼。
李纨温声劝道:云丫头先用些茶点,莫要哭坏了身子。说着让素云端来新做的桂花糕。
湘云勉强用了半块,便再也咽不下去。
她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喃喃道:记得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芦雪庵联诗,我抢了头彩,宝哥哥还说我是真名士自风流。。。如今想来,竟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黛玉见她神情恍惚,忙岔开话题: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前日我新得了一本《漱玉词》,本想等你来一起品评的。
湘云眼中泪光闪烁,从怀中取出一个绣囊递给黛玉:这是我给姐妹们绣的,原想着过年时再送...如今怕是等不到了。
黛玉接过绣囊,只见上面绣着傲雪寒梅,针脚细密,显然是费了心思的。
她心中酸楚,却强笑道:真好看,我定会好生收着。
这时,外头传来婆子的声音:云姑娘,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了,明日一早就要动身。
湘云站起身,对众人深深一拜:这些日子,多谢嫂子、姐姐们照拂。湘云...就此别过。
李纨忙扶住她,眼中含泪:好孩子,日后若受了委屈,尽管来寻我们。
宝玉更是泣不成声:云妹妹保重,我们定会去看你的。
众人送湘云至院门,但见暮色渐浓,秋风萧瑟。
湘云回头望了望稻香村的匾额,又看了看满园枯黄的草木,终于忍不住掩面而去。
李纨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叹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偏偏命途多舛。
黛玉倚在门边,望着满园落叶,轻声道:蘅芷清芬谢,湘云楚雨寒。这一去,不知前路如何。
紫鹃在旁劝道:姑娘保重身子,云姑娘吉人自有天相。
这时,贾兰从屋里跑出来,扯着李纨的衣角问:娘,云姑姑为什么哭了?她还会回来吗?
李纨俯身将儿子搂在怀里,久久不语。
夕阳的余晖透过枯枝,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预示着这个秋天格外漫长。
这一夜,稻香村的灯火久久未熄。
李纨坐在窗前,想着湘云的婚事,又想起自己守寡多年的艰辛,不由得对月长叹。
而潇湘馆内,黛玉对着湘云留下的绣囊,更是辗转难眠。秋风穿过竹林,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个不幸的少女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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