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郊,老轴承厂。夕阳最后的余晖如同吝啬的调色盘,将废弃的厂房、高耸的烟囱和遍地锈蚀的金属垃圾染上一层暗沉的金红,随即迅速褪去,沉入深蓝的暮霭。风穿过空洞的窗户和破损的屋顶,发出呜咽般的尖啸,卷起地上的尘埃和碎纸。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腐败的酸臭和某种说不清的潮湿霉味。
宋晚晴将车停在厂区外围一处坍塌的围墙阴影里。她关闭车灯,戴上头戴式微光夜视仪,眼前的世界瞬间化为单调而清晰的绿与黑。她检查了一下装备:战术背心里藏着电击器、强光手电、烟雾弹、备用通讯器,腰间别着匕首,小腿绑带上还有一枚小巧的震撼弹。高远提供的微型耳麦里传来外围队员低沉的汇报:
“A组就位,覆盖东、北两个方向。”
“B组就位,西、南方向无异常动静。”
“无人机升空,热成像扫描中…厂区内有零星小动物热源,C区三号仓库附近…有一个微弱、不稳定的静止人体热源!温度偏低,状态可能很差!”
赵坤?还是陷阱?
宋晚晴的心跳微微加快,但呼吸依旧平稳。“沈墨,监控和信号扫描情况?”
沈墨的声音从另一条加密线路传来,背景是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厂区及周边三公里内,未发现大规模异常通讯信号或电子设备集群。目标仓库内部信号屏蔽严重,无法远程探测。附近民用监控没有拍到可疑车辆或人员大规模聚集。但是…晚晴,要小心。太安静了,而且赵坤选择这里,本身就很不寻常。”
“明白。按计划,我先进去。你们保持警戒,没有我的明确信号或遭遇攻击,不要进来。”宋晚晴低声道。
“小姐,千万小心。”高远的声音透着重重的担忧。
宋晚晴不再多言,如同矫健的夜行动物,悄无声息地翻过破损的围墙缺口,落入了厂区内部。脚下是破碎的水泥块和硌脚的金属零件。她利用废弃的机床、料堆和厂房的阴影作为掩护,快速而谨慎地向C区三号仓库移动。
夜视仪下,一切都显得诡异而扭曲。巨大的废弃机器如同沉默的钢铁怪兽,张牙舞爪的管道在头顶交错,破碎的玻璃窗像空洞的眼眶。风声、远处野猫的嘶叫、还有自己几乎听不见的脚步声,构成了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背景音。
距离三号仓库还有约五十米。宋晚晴躲在一台倾倒的行车后面,仔细观察。仓库是砖混结构,大门半开,里面漆黑一片。无人机报告的那个微弱热源,就在仓库深处,靠近东侧的位置。
没有守卫的迹象?这不合常理。如果赵坤在这里,以他现在的处境,肯定会高度紧张,至少会设置一些简单的预警装置。如果是陷阱,埋伏的人在哪里?
她压下心中的疑虑,从侧面的一个破窗翻入仓库。仓库内部更加昏暗,堆满了落满灰尘的废弃木箱、锈蚀的铁桶和不知名的杂物,空气中漂浮着呛人的粉尘。她小心翼翼地在杂物间穿行,尽量不碰触任何东西。
根据赵锐提供的地址和无人机的热源定位,目标在东侧的一个隔出来的杂物间。
她慢慢靠近,杂物间的门虚掩着,门框上方果然挂着一把生锈的老式挂锁,但没有锁上。她轻轻取下锁,握住门把手,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
门内空间狭小,堆着更多破烂。借着夜视仪的微光,她看到角落的地面上,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人背对着门口,穿着脏兮兮的夹克,头发凌乱,一动不动。正是赵坤!他身边的温度在夜视仪中显示为暗红色,确实比正常人低很多。
“赵坤?”宋晚晴压低声音喊道,没有立刻靠近。
没有回应。赵坤的身体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宋晚晴警惕地扫视四周,杂物间里除了破烂,似乎没有别的埋伏。她缓缓靠近,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赵坤的小腿。
赵坤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艰难地转过头来。
夜视仪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疲惫。他的额头上有一大片淤青,嘴角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左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似乎骨折了。他看起来狼狈不堪,而且受了不轻的伤。
“宋…宋晚晴…”他认出她,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哭腔和绝望,“你…你真的来了…”
“怎么回事?谁把你弄成这样的?”宋晚晴蹲下身,保持一定距离,快速问道。她注意到赵坤的右手死死攥着,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是…是他们…‘辰光会’的人…还是莱因哈特的人…我不知道…”赵坤语无伦次,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他们…他们昨晚就找到我了…逼我交出东西…我不给…他们就打我…把我关在这里…说…说等‘剃刀’来了再处理我…”
“剃刀”小组!他们动作这么快?已经提前接触过赵坤了?宋晚晴心中一凛。
“你手里的东西呢?赵锐说你让我来拿。”宋晚晴盯着他紧握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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