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马蹄声踏破了汴梁城冬春日的宁静。
一骑,两骑,三骑……背上插着代表最紧急军情的赤羽,如同燃烧的火焰,从北方官道一路嘶鸣着冲入城门。
骑士的嗓音早已因连日狂奔而撕裂,却依旧用尽最后力气,发出那令人心胆俱裂的呼号:
“幽云急报!八百里加急!让路!快让路——!”
声音如同丧钟,敲碎了汴梁城表面的繁华与安宁。
街市上的百姓纷纷侧目,交谈声、叫卖声戛然而止。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无形的寒潮,瞬间席卷了每个人心头。
“又是急报?前几日不是还说王枢密连战连捷吗?”
“看那旗号……是血羽!最高紧急军情!出大事了!”
“难道是……”
人们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惊疑与不安。
孩童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商贩忘了招呼客人,连酒楼茶肆里的说书人都停下了醒木,伸长了脖子望向街上那绝尘而去的报信骑士。
一种不祥的预感就如同瘟疫般,迅速在守城兵卒和沿途百姓间蔓延开来。
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先在枢密院炸开,旋即以更疯狂的速度席卷了整个皇城、宫闱,最终狠狠砸在了垂拱殿的御阶之上!
“……金虏狡诈,夜袭幽州行在……陛下……陛下蒙尘……王枢密蓟州城下大军溃散,十万之众十不存一……薛蟠、贾蓉等勋贵子弟或死或俘……秦桧……下落不明……”
宣读军报的老太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沫,带着无尽的惊恐与绝望。
“轰——!”
如同晴天霹雳在殿中炸响!
短暂的、死一般的寂静后,整个垂拱殿如同被炸开的蚁巢,瞬间陷入了彻底的混乱与崩溃!
“陛下——!”
一位须发皆白、历经三朝的老翰林,听闻“陛下蒙尘”四字,眼前一黑,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呼。
竟直接仰面栽倒,后脑重重磕在冰凉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当场昏死过去,身下缓缓溢出一滩暗红。
“不可能!绝不可能!陛下乃真龙天子,自有百灵庇佑!定是金狗散布谣言,乱我军心!”
一名御史梗着脖子,双目赤红地嘶吼,状若疯癫,挥舞着双臂,仿佛要驱散这可怕的梦魇。
更多的官员则是面如死灰,浑身瘫软,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涕泪横流,捶胸顿足:
“天塌了!天塌了啊!陛下!老臣无能,老臣罪该万死啊!”
“十万大军!十万大军啊!一朝尽丧!王子腾!王子腾误国!该千刀万剐!”
“还有秦桧那奸佞!定是他蛊惑圣心,怂恿陛下亲征!此獠罪该万死!当诛九族!”
“薛家、贾家那些纨绔子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国之将亡,必生妖孽!他们是国贼!国贼啊!”
哭嚎声、咒骂声、争吵声、绝望的呐喊声交织在一起,往日庄严肃穆的朝堂,此刻竟如同市井菜场,又似灵堂哭丧,充满了末日降临般的悲怆与疯狂。
玉笏掉落在地无人拾取,官帽歪斜也无人整理,人人失态,个个仓皇。
龙椅空悬,那冰冷的宝座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场巨大的失败。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带着血腥和绝望,迅速飞出了宫墙,飞遍了汴梁城的大街小巷。
茶楼里,说书人再也讲不出“护国公神威破敌”的段子,取而代之的是压低的、带着惊恐的议论。
“听说了吗?陛下……陛下在幽州被金兵俘获了!”
“什么?!不可能!陛下身边有十万大军护驾!”
“千真万确!金狗狡诈,挖了地道夜袭幽州行宫!王枢密的大军在蓟州城下也……也全军溃败了!”
“十万大军啊!就这么没了?王子腾是干什么吃的?!”
“还有更气人的呢!薛家那个呆霸王,贾家那两个纨绔,听说金兵一来,他们第一个带头逃跑,搅乱了全军阵脚!”
“这帮天杀的勋贵子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误国奸佞啊!”
“完了……全完了……陛下蒙尘,大军覆没,这……这天真的要塌了!”
恐慌、震惊、愤怒、悲痛……种种情绪在汴梁城中发酵、沸腾。
往日里热闹非凡的瓦舍勾栏,此刻门可罗雀。
酒楼里,食客们也无心饮酒,聚在一起,面色凝重地议论着北方的惊天变故。
“我就说嘛!当初就不该让陛下御驾亲征!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何况是万乘之君!”
“还不是王子腾、秦桧那帮人怂恿的!说什么金兵不堪一击,白捡功劳!如今倒好,把陛下和十万大军都搭进去了!”
“还有脸回来?王子腾怎么不一头撞死在幽州!”
“嘘……小声点,听说王枢密身负重伤,被亲兵拼死抢回来了,如今昏迷不醒……”
“哼!他还有脸昏迷?误国至此,万死难赎其罪!”
“秦桧呢?那个巧言令色的奸臣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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