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短的十几秒内,涌向胰腺的血液被这个“旋涡”严重干扰,灌注量断崖式下跌超过90%!
胰腺,这个对缺血极其敏感的器官,在经历了这十几秒的“窒息”后,大量的腺泡细胞开始坏死、破裂。
而当血压和心率回落,湍流消失,血液重新涌入时,这种“缺血-再灌注损伤”,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引爆了胰腺内部的消化酶!
一场无法逆转的炎症风暴,就此拉开序幕。
这就是真相。
不是手术的失误,不是药物的错误,更不是已知的任何一种病因。
而是一个由“完美”手术和“正常”生理波动共同触发的,隐藏在流体力学和生物应激反应交叉点上的,一个认知之外的“死亡开关”。
陈建国他们输得不冤。
因为他们的对手,根本就不在现代医学的知识体系之内。
苏奇缓缓睁开眼睛,意识回归现实。
整个过程在外界看来,不过短短的三十秒。
他收回手,转身,推开ICU的门,走了出去。
门外,所有人都像等待审判一样看着他。院长阙思伟、陈建国、钱立群、张国栋……一张张焦急而充满希冀的脸。
“怎么样?”陈建国第一个冲上来,声音都在发颤。
“找到原因了。”苏奇的语气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这四个字,像一声惊雷,在死寂的走廊里炸响。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连院长阙思伟都无法保持镇定,上前一步,紧紧盯着苏奇:“是什么原因?”
苏奇没有立刻回答。他知道,直接抛出那个关于“血流湍流”的结论,只会被当成天方夜谭。他需要用他们能理解的逻辑,一步步引导他们,抵达那个他们自己无法触及的真相。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陈建国和钱立群身上。
“钱主任,你刚才说,患者在术后六小时,出现过一次不到一分钟的血压和心率短暂升高,对吗?”
“对。”钱立群立刻点头,“当时评估是生理性应激反应,很快就自行恢复了。”
“陈主任,”苏奇又转向陈建国,“你那台主动脉弓置换术,人工血管的口径是多少?”
“24毫米,标准口径。”陈建国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他最熟悉的数据。
“好。”苏奇点了点头,他走向旁边的移动工作站,将宁薇之前传给他的、患者所有的资料调了出来。“现在,把手术录像和那张24小时监护记录图,并排放在一起。”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办。
巨大的屏幕上,一边是陈建国那台“完美”的手术,另一边是密密麻麻的生命体征曲线。
“请把手术录像,快进到人工血管远端吻合完成,开放血流的那一刻。”苏奇指挥道。
录像被精准地定位。
“现在,再看监护记录图,找到术后六小时那个血压波动的峰值点。”
钱立群很快也找到了那个点。
“各位请看。”苏奇的声音不大,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指着屏幕上的手术画面,“陈主任的技术无懈可击,吻合口的处理堪称艺术品。但是,有没有人想过,当一段24毫米口径、材质相对硬朗的人工血管,与弹性尚存的主动脉壁结合后,在血流的冲击下,它们的顺应性,也就是对血流压力的缓冲能力,是不一样的。”
他顿了顿,让所有人消化这个信息。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种微小的顺应性差异,不会产生任何问题。”
“但是……”苏奇的话锋一转,手指点向了另一边监护仪上的那个尖峰。
“当患者的身体,因为某种原因,比如疼痛、应激,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剧烈的交感神经兴奋时,心率和血压会同时飙升。这股强大的血流,如同高速水流撞向堤坝,在那个顺应性不匹配的吻合口区域,会发生什么?”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一些反应快的年轻医生,眼中已经露出了骇然之色。
“湍流……”ICU主任钱立群几乎是梦呓般地吐出了这个词。
“没错。”苏奇肯定了他的答案。“一个极其短暂,但足以致命的血流湍流。”
“这个湍流,恰好形成在腹腔干动脉的开口附近,它像一个看不见的阀门,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几乎切断了胰腺的血液供应。随后,当血压恢复正常,湍流消失,大量的血液重新涌入,造成了最经典的缺血-再灌注损伤,从而引爆了胰腺。”
苏奇的解释,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所有人脑中的死锁。
那个被忽略的血压波动,那台“完美”的手术,那场突如其来的胰腺炎……所有看似毫无关联的碎片,在这一刻被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逻辑链条,天衣无缝!
陈建国的身体晃了晃,脸色惨白如纸。
他引以为傲的“完美”,竟然是杀死病人的元凶之一。这种颠覆性的认知冲击,让他几乎无法站立。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喃喃自语,眼神空洞。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