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第三医院垃圾装卸区的灯还亮着,但转运车已经开走。令狐长生站在法医中心解剖室门口,手里捏着一张刚打印的DNA比对报告。他没进屋,而是转身走向档案柜,抽出一个标着“军区退役医务人员”的牛皮纸袋。
周正仁打来电话时,他正在翻一份1997年的牙科登记表。
“药房那边没动静。”周正仁说,“店员咬死没见过陈默。”
“他去过。”令狐把听筒夹在肩上,抽出一张泛黄的X光片,“只是没人记得。”
他挂了电话,把两张影像并排贴在观片灯上。一张来自军区档案,拍摄于2003年,标注“陈默,原野战医疗队三组”;另一张是十年前某私人诊所的留存记录,患者姓名空白,但牙齿结构完全一致。下颌右侧第二磨牙做过根管填充,填充物呈S形弯曲,与档案片上的金属影重合。
令狐调出化工厂监控截图,放大那个戴口罩男子的侧影。那人走路时左肩明显下沉,右腿拖地,步伐短促。他打开生物力学分析软件,输入颈椎倾斜角度。系统反推骨骼受力模型,显示下颌骨陈旧性骨折会导致咬合偏移,进而引发颈椎代偿性侧弯——正是这种姿势改变,造成了左肩低、右腿承重不足的步态。
他摘下手套,从抽屉里取出一卷胶片测量尺。再比对X光片,发现陈默的下颌骨体部有一道斜向断裂线,断端错位愈合,边缘不规则。这种伤通常来自钝器击打,且未及时复位。
“不是怕人认脸。”令狐低声说,“是连嘴都闭不严。”
他把数据整理成报告,附上三张对比图:牙科X光、步态分析、监控截图。刚合上文件夹,手机响了。
“我侄子在仁和堂药房实习。”周正仁的声音压得很低,“昨天翻他手机,看到一条没发出去的朋友圈草稿。”
令狐没问细节,只说:“发我。”
十分钟后,一张模糊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药房柜台,秦守业站在左侧,手里拿着一个紫砂壶挂坠,正递给店员。右侧阴影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低头伸手,去接一袋药品。那人戴着口罩,身形瘦削,右肩微耸。
令狐放大图像,测量两人间距。秦守业的手腕外露,手表时间显示为14:23。药袋标签上印着批号:AN-2001-H13。
他翻出H-13案发时间线。吴茵被注射药物是在48小时后,地点在城南污水处理站。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拍的?”
“昨天下午。”周正仁说,“我让技术科恢复了删除记录。手机自动备份的时间戳是13:58。”
令狐站起身,走到冰箱前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那块从垃圾车夹层里找到的地板胶,边缘带血。他重新取样,送检Y染色体片段。
两小时后,结果出来。匹配度99.7%,样本源与陈默早年体检留存的唾液DNA一致。
他把新报告放进文件夹,拨通周正仁电话。
“血迹是他留下的。”
“那就对了。”周正仁说,“我刚查了仁和堂的进货单。AN-2001这批药,一共进了六支,登记用途是‘镇静剂备用’。但药房系统里,只有五支被签收。”
“第六支呢?”
“没有出库记录。但店员说,那天下午确实少了一支。”
令狐翻开陈默的牙科档案,在备注栏看到一行小字:“患者自述曾因医疗事故遭报复,面部受伤,建议定期复查颞下颌关节功能。”
他盯着“医疗事故”四个字看了几秒,合上档案。
下午三点,周正仁带着药剂师侄子来见令狐。年轻人脸色发白,说话结巴。
“我……我没敢发朋友圈。发了怕被查。”
“照片为什么删?”
“叔,你不知道……那地方不能拍。”
“哪个地方?”
“仁和堂后门。有人专门盯着进出的人。”
周正仁递过一张纸:“你写,那天下午谁来过,几点,干什么。”
年轻人咬着嘴唇,写下几个名字。最后一个写着:“陈医生,14点左右,取药,用旧病历本登记,但名字涂掉了。”
令狐问:“他登记的药名?”
“安神合剂,一支。”
“批号?”
“我不记得……但应该是AN开头的,那个系列最近在清库存。”
令狐把DNA报告摊在桌上,指着血迹来源说明。
“这块地板胶,是从化工厂拘禁室拆下来的。血是陈默的。药是你经手的。他取药的时间,和秦守业出现在柜台的时间重合。”
年轻人抬头,声音发抖:“你们……是要抓秦局长?”
没人回答。
他低下头,又写了一句:“陈医生走的时候,扶了一下墙。他右腿好像不太利索。”
令狐翻开步态分析图,对照监控中男子离开药房的画面。那人确实在门框处停顿,右手撑墙,右腿滞后半拍。
“他不是装的。”令狐说,“是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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