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茵的手还贴在证物袋外壁,身体僵直,呼吸浅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令狐没再让她多待,一手扶住她肘部,将她带出房间。门外冷风灌进来,她打了个寒颤,但意识比刚才清晰了些。周正仁跟在后面,顺手把拘禁室的门虚掩上,金属门框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令狐把人交给守在通风口的警员,低声交代:“别让她喝水,有呕吐先留样。”说完转身回去,重新戴上手套。保温箱的蓝光已经灭了,但他刚才注意到焊缝边缘有细微热感,不像完全断电后的冷却状态。他从工具包取出红外热成像仪,对准箱体背面扫描。屏幕显出一道橙红色条纹,集中在底部右侧——微型加热模块仍在运行,温度维持在三十七度上下。
“药剂需要模拟体温环境。”他自语,收起仪器,转而检查锁具。双层机械锁结构复杂,暴力破拆可能引发内部温控失衡。他改用振动探针轻敲锁芯,耳朵贴着听筒捕捉内部弹子回响。第三下轻震后,第二道锁芯出现延迟复位,说明内部弹簧老化。他换上细径拨杆,逆向施压,三分钟不到,锁舌“咔”地退开。
安瓿瓶取出时表面凝着薄汗,乳白色液体在密封状态下微微晃动。底部刻着极小的批号:BNZ-H13-07。令狐用避光袋封装,贴上临时标签。这编号格式与北光药业内部标准不符,倒像是实验代号。他顺手摸了下瓶身温度,仍有余热。
周正仁这时正蹲在监控主机旁。设备外壳完整,但存储卡槽空着,原厂芯片不见踪影。他翻过主机,USB接口边缘有细微刮痕,金属触点还沾着一点塑料碎屑,像是仓促拔插时留下的。他调出电闸记录终端,确认昨夜二十三点十七分整,整栋楼断电七分钟,恢复后系统日志却显示最后一次写入在四十八小时前。时间对不上。
“不是远程篡改。”他说,“是有人现场换卡。”
令狐走过来,看了眼接口状态:“换得急,没清理干净。”
周正仁起身,走向通风管道。刚才爬行时发现的纵向刮痕一直没查清来源。他取下采集刷,在管道低坡处反复轻扫。刷毛带回几根纤维,呈深蓝色,质地偏硬。他用放大镜比对,与H-07尸体手腕捆绑绳的残留样本在染色批次和编织密度上完全一致。这不是巧合,是同一批材料。
“这管子不只是通道。”他说,“是转移路径。”
令狐接过样本袋,没说话。他记得化工厂舱体底部也有类似纤维,当时以为是运输磨损。现在看,这些管道连着同一个操作流程——拖行、固定、注射、转移。每一步都留下痕迹,只是以前没人把这些点连起来。
他正要回拘禁室再查一遍实验台,外面突然传来警员喊声:“她又吐了!”
两人快步出去。吴茵跪在地上,干呕不止,嘴角残留黏液混着半溶解的紫色碎片。警员已经用证物盒接住部分呕吐物。令狐蹲下,镊子夹起一片未化开的药片残块。六角星形压制纹,边缘锐利,市面上没有这种剂型。他当场打开pH试纸盒,蘸取少量胃液残留,试纸迅速变红——酸性远超正常值,药物可能直接刺激胃黏膜。
“不是口服缓释片。”他说,“是强酸环境下仍能保持结构的特殊制剂。”
周正仁盯着那点紫色:“和H系列死者脑组织里的残留物是不是一种东西?”
“现在还不能定。”令狐将药片装入避光管,密封后塞进随身冷藏盒,“得回实验室跑质谱。”
吴茵靠墙坐着,脸色发灰,手还在抖。她抬眼看向令狐,声音哑:“我……是不是已经被他们清过一次?”
没人回答。令狐只是把证物箱锁死,贴上“H-152-紧急”标签。他知道这问题没法答。清除记忆的药剂一旦进入神经系统,后期很难区分是初次摄入还是残留代谢。但胃里的药片是新的,二十四小时内服用的可能性极高。
周正仁下令封锁整栋建筑,所有人不得进出。外围警力重新布控,无人机升空扫描屋顶与地下管线。令狐最后检查了一遍拘禁室,在实验台角落的刻痕处停下。放大镜下,那句“H-13启”旁边,确实有六道平行细线,像是用同一工具反复划出。第七道痕迹最浅,像是最近才补上的。
他拍下照片,正要收起设备,眼角扫过保温箱背面。焊缝边缘刚才没注意的地方,有一小块涂层剥落,露出底下金属原色。他用指甲轻轻一刮,粉末落下,底下刻着一行极小的数字:07-23-98。
日期。
他盯着那串数字,没动。
周正仁走过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什么?”
令狐没说话,只是把放大镜递过去。
周正仁低头看清那行字,呼吸顿了一下。九八年七月二十三日,是溃坝发生的前一天。官方记录里,那天一切正常。可这个日期,出现在一个地下拘禁点的保温箱内壁,和H-13的药剂锁在一起。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