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袁大将军”的名号在淮南之地是何等响亮,足以让州县官吏望风迎奉,让豪强士族争相依附。
如今,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这名字竟连一顿饱饭、一扇开启的城门都换不来了。
巨大的屈辱和悲凉,如同冰水浇头,让所有人浑身发冷。
他们只得绕城而行,在沿途村落零星搜刮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食物,继续在饥饿、疲惫与恐惧中向南跋涉。
历经整整七日风餐露宿、身心俱疲的颠沛流离,当那块刻着“庐江”二字的、冰冷而粗糙的界碑,终于透过扬尘,出现在视野尽头时,整个队伍竟爆发出了一片再也无法压抑的、混杂着解脱与更深刻悲哀的啜泣声。
到了,终于到了……可这里,终究不是他们的家。
袁胤踉踉跄跄地跳下马车,几步扑到那界碑前,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那冰凉的石刻字迹,仿佛要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
下一刻,这个一路强撑着的袁氏宗亲,所有的坚强与伪装瞬间崩溃,他伏在冰冷的石碑上,如同孩子般放声痛哭,哭声嘶哑而绝望,充满了国破家亡、寄人篱下的全部辛酸。
消息早已传回皖城。
庐江太守刘勋在府衙正堂接见了这支狼狈不堪的队伍。
他的目光,首先便落在了那辆马车上,落在了那具覆盖着肮脏麻布、却依旧能看出棺椁形状的物体上,停留了良久。
他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只有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光芒,似是感慨,似是嘲弄,又或许有一丝兔死狐悲的凄凉。
他低声喃喃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公路兄……” 随即,他迅速收敛了情绪,面容恢复肃穆,对形容枯槁的黄猗和袁胤说道:“诸位一路辛苦,且先在城西别院安置下来吧。其余事宜,容后再议。” 语气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怒,是真心接纳,还是暂作权宜。
所谓的城西别院,不过是一处闲置的、略显破败的院落,但相比于江亭的驿亭和一路的风餐露宿,已算是难得的栖身之所。
惊魂未定的人们刚刚安顿下来,夜幕已然降临。
当夜,月华清冷,洒在寂静的院落中。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却又清晰可辨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似乎正朝着别院方向而来。
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
黄猗“嚯”地起身,一把抓起放在手边的佩剑,几步冲到院门后,侧耳倾听,手指因用力而关节发白,心跳如擂鼓。
是刘勋反悔了?
是吕布的追兵到了?
还是……其他的祸事?
马蹄声在院外停顿,似乎有人低声交谈,随后,声音渐渐远去,最终化为了院墙四周若有若无的巡逻脚步声。
黄猗透过门缝,看清了那是刘勋部卒的衣甲打扮,这才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几乎虚脱。
原来,这既是“保护”,也是监视。
他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抬头望着窗外那轮凄清的明月。
月光下,那个一直紧紧跟着他的、袁术的幼子,此刻却悄悄拉住了他的衣角,仰起苍白的小脸,那双清澈却带着惊惧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谙世事的期盼,怯生生地问道:“姊夫……我们……我们以后还能回寿春去看牡丹吗?母后说,寿春的牡丹,是天下最好看的……”
黄猗的身体猛地一僵,他低头看着孩子那纯真的眼眸,喉头如同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孩子的头发,然后再次将目光投向窗外,投向那北方漆黑的、吞噬了他们一切荣耀与梦想的天际。
远处,长江那永恒不变的、沉闷而有力的涛声,一阵阵随风传来,拍打着江岸,也拍打着每一个流亡者的心房,仿佛是无情命运一步步逼近的足音,冰冷而清晰,预示着前路依旧吉凶未卜,福祸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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