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蕤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军队在吕布这柄主刃和魏越、成廉这两道利齿的协同撕扯下雪崩般瓦解,看着那道魔神般的身影势不可挡地逼近,肝胆俱裂。所有的野心、荣耀,在直面这非人存在的恐怖时,化为最原始的求生欲。
“撤!快撤!”他调转马头,用马鞭疯狂抽打坐骑,丢下帅旗,丢下部队,亡命奔逃。
主将一逃,全军溃败。
吕布勒住了赤兔马,望着桥蕤狼狈逃窜的背影,缓缓举起了方天画戟。
在他身后,成廉兴奋地想要追击,却被魏越用眼神制止。魏越抬起滴血的战刀,指向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桥蕤军残部,冷冷道:“先清理干净这些,功劳跑不了。”
成廉喘着粗气,看着漫山遍野的溃兵,虬髯上沾满了血点和碎肉,最终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吼道:“听见没?魏越说了,先把这些杂鱼清理干净!一个不留!” 散落四周的并州骑士们发出嗜血的欢呼,扑向了失去指挥的猎物。
魏越则勒马停下,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回那道立于尸山血海之中、戟指苍穹的火红身影上,眼中闪烁着混合着崇拜、狂热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的光芒。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确认某种信仰:“看吧,成廉,只要跟着主公,这天下,何处去不得?何阵破不得?”
戟尖斜指苍穹,阳光洒在吕布的铁甲上,熠熠生辉,宛如战神。
然而,在那张轮廓分明、沾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的神色却复杂难明。属于吕布的本能,享受厮杀的满足正在缓缓退潮,属于苏显的冷静思维,带着一丝冰冷的审视,重新浮了上来。
他感受着体内奔涌的、逐渐平息的狂暴力量,感受着战场上浓重的血腥气,以及内心深处那一丝刚刚放纵过后的、混杂着后怕与隐隐兴奋的战栗。
“这就是……无双的武力?”苏显的意识低语。
“这,就是我。”吕布的烙印在灵魂深处回应。
一次突击,扭转战局。
战场形势,瞬间逆转!
看到这一幕,陈宫紧握玉佩的手终于缓缓松开,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了一口气。他转过身,面对四位将领,眼神已然恢复了平静与决断。
“传令下去,”陈宫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兖州军全体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离岗位,更不得靠近城门!违令者,斩!”
他选择了不动。
在忠义、私怨、现实利弊与对未来的考量之间,他最终选择了维持现状,或者说,他选择再相信一次吕布那战场之上无人能及的武勇与判断。
至少,在袁术这个明确的敌人被击退之前,他不能从背后插上那一刀。
赵庶、李邹等人互相看了看,最终齐齐抱拳:“末将遵令!”
陈宫再次将目光投向城外,望向吕布帅旗的方向,心中默念:“吕布,吕奉先……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接下来,看你如何破局了。但愿……你不要让我,让这满城军民失望。”
此刻,吕布似乎心有所感,在厮杀的间隙,抬手振落方天画戟上的血渍,也曾短暂回望了一眼身后巍峨的下邳城楼。
他看不到陈宫,但他能感觉到那股悬于背后的、冰冷的抉择。
直到此刻,城中依旧没有任何异动,他紧绷的心弦,才略微放松了一丝。
他知道,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夏秋交接,热烈的太阳,从正午高悬,直至渐渐西斜,漠然地俯瞰着下邳城南这片已然化作血肉磨盘的战场。
空气灼热,混合着浓重的血腥、汗臭和硝烟气味,令人作呕。
袁军主将张勋,不甘心失败,不断催逼下,依旧连续发动了数次规模浩大的进攻。
尽管张勋暴跳如雷,甚至亲自督战,斩杀了几名退缩的低级军官,但袁军士卒久攻不下,目睹同伴成片倒下,体力和意志都已濒临极限。
他们脸上写满了麻木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冲锋的脚步变得迟疑,呐喊声也失去了最初的狂野,只剩下嘶哑和绝望。
攻势虽仍持续,却已是强弩之末,那排山倒海的气势,如同被戳破的皮囊,正在迅速消弭。
每一次,潮水般的步卒涌上来,撞击在吕布军如同礁石般坚固的防线上,溅起漫天血雨,然后又如同退潮般留下层层叠叠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颓然退去。
城墙下,壕沟边,阵线前,尸骸枕藉,几无立锥之地。
一条蜿蜒的泗水支流,早已被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黏稠地缓缓流淌。
日头偏西,昏黄的阳光将战场染上一层诡异的金色,拉长了无数扭曲尸体的阴影。
袁军前线部队,尤其是承受了主要攻击压力的左右两翼,士卒们已开始不由自主地缓缓后缩,军官的呵斥鞭打效果甚微。
整个庞大的袁军进攻阵列,如同一个用力过度的巨人,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致命的松动和混乱迹象。
前军与后军开始脱节,左右难以呼应,阵型不再严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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