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后方观战的张勋,脸上的轻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焦躁。
“废物!两翼久攻不下!中路更是寸步难进!城头弩箭竟然如此凶猛!”他气急败坏地吼道,拳头狠狠砸在鞍桥上。
纪灵眉头紧锁,再次劝谏:“张将军,吕布军抵抗之顽强,远超预期。尤其是那高顺统帅的陷阵营,果然名不虚传。如此强攻,我军伤亡太大,是否暂缓,另寻他法?”
“缓?不能缓!”张勋断然拒绝,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吕布兵力少于我军,久战必疲!传令下去,加大赏格,先登者赏千金,官升三级!给我继续攻!我倒要看看,吕布这堤坝,能挡我几次浪潮冲击!” 他决心用人数和赏格硬生生耗垮对手。
而在吕布军中军帅旗下,吕布始终端坐于赤兔马上,玄甲黑袍在风中纹丝不动,仿佛眼前的惨烈厮杀与他无关。
他冷静地观察着整个战局,对身旁如山岳般屹立的高顺淡然道:“孝父,看来张勋是铁了心要用人命来填了。”
高顺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声音毫无波澜,带着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土鸡瓦狗,来得再多,也是送死。将军放心,顺在,中军就在。”
吕布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随即下令,声音清晰地传遍中军:“传令左右两翼,适当收缩阵型,加强纵深,节省体力。告诉城上秦谊、庞舒,箭矢往人密处招呼,不必节省!张勋想耗?我便陪他耗!看谁先耗不起!”
他的目光掠过纷乱的战场,投向远方袁军帅旗的方向,眼前的血战不过是开场的前奏,真正的胜负手,并不在这里。
惨烈的攻防战从清晨持续到午后,旷野之上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渠。
袁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吕布军看似单薄却异常坚韧的防线。
张勋的“浪涛”战术确实带来了巨大压力和伤亡,左右两翼数次被冲击得向内凹陷,出现溃口,但在魏续、许耽等人的死战下,又被硬生生堵回。
中军高顺部始终岿然不动。
城头的箭雨也从未停歇。
袁军中军旗下,张勋的脸色已经从焦躁变成了铁青。
数倍于敌的兵力,猛攻近半日竟未能撼动对方主力,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桥将军!”他几乎是咆哮着下令,将最后的预备力量压上,“你率本部精锐,再调集所有弓弩,给我集中射击敌军右翼结合部!那里看起来摇摇欲坠,给我不惜代价,砸开它!”
桥蕨面色一肃,抱拳领命:“末将遵命!”他深知,胜负或许就在此一举,己方已无退路。
战场西南,丘陵背后。
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立马于一处高岗,透过林木缝隙,紧张地注视着远处的战况。他们麾下的千余兵马(包括那些精锐的乌桓骑兵)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出击的命令。
“大哥!看那边!右翼快顶不住了!桥蕨那厮亲自上阵了!”张飞瞪着眼睛,握着丈八蛇矛的手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显得急不可耐,“吕布还在等什么?让俺老张带骑兵冲一阵,保管把桥蕨那鸟阵给捅穿!”
关羽微眯着丹凤眼,抚着长髯,沉声道:“三弟稍安勿躁。吕奉先用兵,自有章法。你看他中军未乱,帅旗未动,那高顺的陷阵也岿然不动。此乃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之策。他在消耗袁军的锐气和兵力。”
刘备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忧虑与深思:“二弟所言极是。吕布在等一击制胜的时机,同时……他也在防备着身后。”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下邳城的方向,“陈公台先生,此刻想必亦是心潮难平。”
关羽颔首:“陈宫有智,兖州军亦算精锐。彼若于城内发难,吕布危矣。然至今城中无恙,可见陈宫仍在权衡。”
张飞嚷道:“这有什么好权衡的!吕布那厮猜忌他,还不趁机反他娘的!”
刘备摇了摇头,叹道:“翼德,事情岂会如此简单?陈公台乃智谋之士,所虑者远。其一,袁术非明主,投之未必有好结果。其二,吕布虽疑他,却未夺其兵权,仍以预备队相托,此中或有羁縻,亦或有一丝残存的信任。其三,亦是关键之处——观今日战局,吕布军韧性十足,胜败犹未可知。陈宫若此时反叛,万一吕布最终胜了,他将何以自处?其家小宗族,又当如何?”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料陈宫,此刻必是两难。反,则背负叛主引狼之恶名,且前程未卜;不反,则需承受吕布日后可能更深的猜忌。他在赌,赌吕布能赢下这一仗,也赌赢了之后,能凭借此战无叛的‘功劳’,化解之前的嫌隙。”
关羽补充道:“大哥明鉴。此外,陈宫或许亦不忍见下邳城破,百姓遭殃。袁术军纪如何,天下皆知。”
刘备深吸一口气,望着那惨烈的战场,以及那座沉默的城池,缓缓道:“故而,陈宫按兵不动,于我辈而言,亦是幸事。至少,我们无需在吕布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仓促投入这混战之中。吕布给我们的军令是待张辽骑兵出击,敌军大乱时再行动。那便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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