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三民事审判庭。
旁听席坐满了人,但有一半的位置是空的——那些空座位上,坐着普通人看不见的“旁听者”。
琉璃、张不器、周小雨坐在后排,身边飘着十几个面色惨白的灵体。这些灵体大多保持着死时的模样:有脖子上有勒痕的,有浑身湿透滴水的,有脸色青紫中毒状的。
“肃静!”法官敲下法槌,“现在开庭审理原告李桂花诉被告王德发遗产纠纷一案。”
原告席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颤巍巍站起来:“法官大人,我要告我儿子王德发,他不孝,我死后……哦不,我病重时,他抢走了我的房产证,还伪造遗嘱,要把房子卖掉。”
被告席上的中年男人一脸不耐烦:“妈,你别瞎说。那遗嘱是你自己签的,有律师见证。”
“我没签!是你趁我昏迷的时候按的手印!”
母子俩在庭上争吵。
旁听席的灵体们窃窃私语:
“又是这种案子……”
“我当年也是被儿子骗了房子,死后才知道。”
“告有什么用?人都死了。”
一个吊死鬼伸长脖子(字面意义上的长)说:“所以才要试试‘那个办法’。”
琉璃低声问身边的淹死鬼:“什么办法?”
淹死鬼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浑身滴着水,声音像从水底传来:“李老太三天前找到了我们,说她在阴间听说,最近阳间有个‘特殊法庭’,可以受理我们这些鬼魂的诉讼。只要能证明自己是被害死的,或者生前权益被侵害,就能申请‘阴间律师’代理,在阳间打官司。”
“阴间律师?”周小雨挑眉。
“对,据说是几个懂法律也懂……我们这边规矩的活人律师组成的。”淹死鬼说,“他们专门接我们这种案子,收费不高,只要一点香火钱。”
张不器皱眉:“这不合规矩。阴阳两界各有权责,鬼魂不该插手阳间法律。”
“那我们活该冤死?”一个烧死鬼激动地说,身上的焦皮往下掉,“我老婆和奸夫合谋放火烧死我,现在他俩拿着我的保险金逍遥快活。我在下面看着,每天晚上都去他们梦里闹,但他们就是不怕!说要找道士收了我!”
琉璃看着这些灵体,他们眼中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
“所以你们想通过法律途径报仇?”
“不是报仇,是讨回公道。”吊死鬼说,“我们要的不多,就是要害我们的人受到法律制裁,把我们的东西还回来。”
庭上,法官已经听得不耐烦:“原告,你说被告趁你昏迷按手印,有证据吗?”
李老太语塞:“我……我当时昏迷了,哪来的证据?”
“没有证据,本庭无法支持你的诉求。”法官说,“鉴于你年事已高,建议你们母子私下调解。休庭!”
法槌落下。
李老太瘫坐在椅子上,老泪纵横。
王德发得意地笑了,走到母亲面前,压低声音:“妈,别闹了。房子我已经找到买家了,下个月就过户。你乖乖去养老院,我每个月给你五百块生活费,够你花了。”
“五百块……连药钱都不够……”
“那你就少吃点药呗。”
王德发扬长而去。
李老太在原告席上哭了很久,才颤巍巍离开。
旁听席的灵体们沉默地飘出去,气氛沉重。
琉璃三人跟了出去。
法院外,李老太坐在花坛边,从布袋里掏出一个小香炉,点上三根香。
烟雾袅袅升起,十几个灵体围了过来,贪婪地吸食着香火。
“对不起……我失败了。”李老太抹着眼泪,“法官不信我。”
吊死鬼说:“李奶奶,别灰心。那个‘阴间律师’说了,阳间的法律对我们不利,但我们可以用‘那个方法’。”
“什么方法?”
“在被告梦里,展示‘阴间法庭’的审判。”烧死鬼阴森森地说,“让他亲身体会一下,如果他害死你,死后会面临什么。”
李老太犹豫了:“这……这会不会太……”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心软?”淹死鬼说,“李奶奶,你想想,房子是你和老伴一辈子的积蓄,现在他要卖掉,把你赶去养老院。你死了以后,连个供奉牌位的地方都没有,会成为孤魂野鬼的!”
李老太咬咬牙:“好……我做。”
当晚十一点,王德发家。
王德发喝得醉醺醺回家,把公文包一扔,躺到床上就睡。他今天很高兴,房子终于找到买家了,能卖三百万。拿到钱,他就可以和情妇去海南买套房,过逍遥日子。
至于老母亲?养老院一个月两千块,随便找个便宜的送进去,死了都不知道。
他很快睡着了。
然后,开始做梦。
梦里,他站在一个阴森的大厅里,四周弥漫着灰雾。面前是一张高高的审判台,台上坐着三个穿黑袍的“法官”——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黑袍下是森森白骨。
台下站着很多“旁听者”,个个面目狰狞,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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