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几乎是横冲直撞地冲回事务所所在的街区。
距离还有两条街时,我已经能看见不对劲——整条街的路灯全灭了,只有我们事务所那栋六层老楼的三楼窗户里,透出一种不祥的幽绿色光芒。
更诡异的是,以事务所为中心,半径至少一百米内的区域,陷入了绝对的寂静。没有车声,没有人声,连夏季应有的虫鸣都消失了,像被一张无形的隔音毯子罩住了。
“结界。”琉璃盯着窗外,手中已捏住符纸,“而且是很强的‘绝音镇域’结界,能隔绝内外一切声音和能量波动。”
“我联络不上苏晓了。”我试了三次传音符,反馈回来的只有刺耳的杂音。
张不器直接把车停在路中间,从后备箱拖出一个大号登山包:“看来对方是想趁咱们主力不在,来个釜底抽薪。”
艾琳解开安全带,拔出腰间的银质短剑:“先确认情况。如果对方只是谈判,没必要布这么强的结界。”
“不可能只是谈判。”我推开车门,夜风扑面而来,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不是尸臭,是那种河底淤泥混合水草腐败的味道。
我们五人快速接近事务所楼下。
楼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粘稠的水渍,在地面蜿蜒成诡异的图案。我蹲下细看,水渍中混杂着细小的鱼鳞和藻类碎片。
“水鬼?”颂帕皱眉,“但这浓度……得是多少水鬼才能渗出这么多水?”
我推开门。
楼道里已经变成了水族馆。
墙壁、天花板、地面,全部覆盖着一层滑腻的暗绿色苔藓。积水淹没脚踝,水面上漂浮着腐烂的水草和死鱼。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积水里时不时有苍白的、肿胀的人手伸出水面,又缓缓沉下,像某种诡异的舞蹈。
“这已经不是‘来了个客人’的级别了。”张不器抽出桃木剑,“这是开战宣言。”
我们趟水前进,每一步都发出“哗啦”的水声。积水冰冷刺骨,而且似乎在吸收我们的体温——才走到二楼,我已经开始打寒颤。
三楼,事务所门口。
门板已经被水泡得膨胀变形,门缝里不断涌出更多的水。而门板上,用某种深色液体写着几行字:
“陈无恙敬启:”
“请于子时前至城南老码头,参加‘清河行动座谈会’。”
“议题:关于城市河道污染严重影响水鬼居住环境的抗议与解决方案。”
“如缺席,贵事务所所有员工将被暂扣为‘环境破坏责任抵押品’。”
“——清河联盟 敬上”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鱼骨或指甲刻出来的。落款处盖着一个模糊的印记,勉强能看出是条鱼的形状。
“清河联盟?”我转头看其他人,“你们听过吗?”
所有人都摇头。
琉璃伸手触摸字迹,指尖沾上一点液体,放在鼻尖闻了闻:“是尸油混合河泥。写这个的……不是活人。”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像是重物撞击墙壁。
紧接着是苏晓的声音,隔着门板显得模糊不清:“……老板?!别进来!屋里全是——”
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水流奔涌的巨响。
我毫不犹豫,一脚踹开门。
门板向内倒塌的瞬间,滔天的洪水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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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冲得倒退好几步,后背撞在楼道墙壁上才稳住身形。定睛一看,整个事务所内部已经变成了水底世界。
积水深及腰部,所有家具都漂浮在水面上。文件柜倒了,纸张泡成浆糊;电脑主机在水里冒泡,屏幕漆黑一片;那面刚定制不久的“员工风采墙”整个脱落,照片在水面漂浮。
而水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或者说,站满了水鬼。
至少有五十个。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着各个时代的衣服——民国长衫、六七十年代的工装、九十年代的西装,甚至有几个穿着古装。他们共同的特点是:皮肤泡得惨白肿胀,头发像海草般漂浮,眼睛是浑浊的灰白色。
这些水鬼手拉手围成一个圈,把苏晓、小雅、阿福和其他留守的鬼员工困在中间。圈子中央还飘着一个特别的东西——
一个巨大的、用各种垃圾拼凑成的“王座”。
塑料瓶、破渔网、锈铁桶、废弃轮胎、甚至还有几辆共享单车的残骸,全部用水泥和铁丝胡乱捆在一起,组成一个勉强能看出椅子形状的丑陋造物。
王座上,坐着一个特别的水鬼。
它看起来生前是个中年男人,穿着老式的深蓝色工作服,胸口别着一枚褪色的“先进工作者”徽章。和其他水鬼不同,它的身体没有严重浮肿,反而显得干瘦,皮肤紧贴骨头,呈现出长期浸泡才会形成的皱褶质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右手——那不是人手,而是一只巨大的螃蟹钳子,钳口还夹着一根锈迹斑斑的铁管,像权杖一样杵在身前。
“陈无恙先生。”螃蟹钳水鬼开口,声音像是从破风箱里挤出来的,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噜”声,“久仰大名。在下清河联盟现任盟主,江湖人称‘铁钳老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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