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永安当内
晨雾如纱,笼罩着渝州城外的山林。
景天踩着湿滑的山路,手里拿着一根从永安当库房顺出来的旧秤杆,一边走一边拨开挡路的灌木丛。许茂山跟在他身后,气喘吁吁,圆滚滚的脸上挂着汗珠。
“老、老大……咱们走了一个时辰了……”茂山抹了把汗,“要不回去吧?赵掌柜要是发现咱们大清早不在铺子里,又要扣工钱了……”
“你懂什么!”景天头也不回,眼睛像探照灯似的扫视着周围,“昨天那道金光,绝对是掉在这片山头了!那可是天降的宝贝!要是真捡到了,还用得着看赵扒皮的脸色?咱们直接当老板!”
“可是……”茂山还想说什么,却见景天突然停下脚步。
“嘘——”
景天蹲下身,盯着地面。泥土上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什么重物从高处滚落,压断了沿途的灌木。他顺着痕迹往前看,目光落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上。
断树倒了好几棵,地上砸出一个浅浅的坑。坑里,躺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看起来质地不错、但已经破破烂烂的青色古装,长发散乱,脸上沾着血污和泥土。身旁,扔着一柄断剑——剑身只剩下半截,但即便在晨光中,也能看出那剑材质非凡,绝非寻常铁器。
景天眼睛亮了。
“活的死的?”他压低声音,戳了戳茂山。
茂山吓得往后缩:“老、老大……咱们还是报官吧……”
“报官?报官了还有咱们什么事?”景天瞪了他一眼,壮着胆子往前走。
他走到坑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来,伸出秤杆戳了戳那人的手臂。
软的,还温的。
“还活着!”景天心里一喜,但随即又皱眉。活人比死人麻烦——死人身上的东西拿了也就拿了,活人还得考虑后续。可他又不甘心就这么走,那柄断剑看着就不是凡品,这人身上的衣服料子他也从来没见过,说不定是什么值钱货色。
他凑近了些,仔细打量。
这人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五官轮廓深邃,即使昏迷中眉头紧锁,也掩不住一股说不出的气质——不是富贵气,不是江湖气,而是一种……景天搜肠刮肚,想起了偶尔路过渝州城的那些修仙之人。对,就是那种超脱尘世的疏离感。
但又有哪里不同。那些修仙之人大多仙风道骨,这人却更像一头沉睡的猛兽,即使重伤濒死,也让人本能地不敢轻易靠近。
“茂茂,过来搭把手。”景天下了决心,“把他弄回去。”
“啊?带、带回去?”茂山脸都白了,“万一是什么江洋大盗……”
“你看他像江洋大盗吗?”景天指了指那人身旁的断剑,“江洋大盗用这种剑?再说了,要是坏人,咱们把他救活了,他说不定还会感激咱们,给点报酬呢!”
景天越说越觉得有理。他这人从小就信一个理:富贵险中求。渝州城太平久了,能有什么真正的危险?这人重伤昏迷,正是需要人帮的时候,这时候伸出援手,将来回报肯定少不了。
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昏迷的男子从坑里拖出来。景天本想背,却发现这人看着修长,体重却出奇地沉,最后还是茂山这个大力士硬扛了起来。
“走小路回去,别让人看见。”景天叮嘱道,顺手捡起那柄断剑。剑入手微沉,冰凉刺骨,让他打了个寒颤,但剑柄上隐约的纹路摸起来却异常舒服。
两人像做贼似的,从后巷绕回永安当。
永安当是渝州城最大的当铺,门面三间,后面连着仓库和伙计们住的院子。大清早,铺子还没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景天让茂山把那人背进自己住的小屋,安顿在唯一的那张破木板床上。
“去打盆水来。”景天吩咐道,自己则坐在床边,开始仔细检查这个“捡来的宝贝”。
他先是摸了摸那人的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确实还在跳。又检查了伤势:外伤看着吓人,到处都是擦伤和淤青,但奇怪的是,这么严重的坠落,骨头居然没断几根。最让景天在意的是,这人皮肤下隐隐有金色的细纹浮现,像是某种纹身,但细看又像是血管……
“老大,水来了。”茂山端着一盆清水进来,还顺了一块干净的破布。
景天接过布,浸湿了,开始擦拭那人脸上的血污。随着污垢被擦去,一张苍白却轮廓分明的脸露了出来。剑眉入鬓,鼻梁高挺,即使闭着眼,也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啧啧,这长相,要是去唱戏,保准是个名角儿……”景天嘀咕着,手下却没停。他又去解那人的衣襟,想检查胸腹有没有内伤。
手刚碰到衣带,忽然顿住了。
那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深邃如古井,瞳孔深处有熔金色一闪而逝,就那么静静地、漠然地盯着景天,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件。
景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布掉进盆里,溅了一身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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