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裴怡,苏问世又亲自提审了几名佃客。
也不动刑,就这么干耗上个把时辰。
最后问出来的内容与裴怡所言几无二致。
唆使佃客闹事的始作俑者,也因王二的死隐入了浓雾,成为莫释的谜团。
追查谋害驸马案幕后黑手的线索就此中断。
案子没了头绪,着实令人烦躁。
张宿在旁守着小炉煎茶,一壶水沸,半数的辰光都听他在叹息。
“茶好了,再熬下去,就该涩口了。”
倒是苏问世一边盘问佃客,还能分神提醒他看茶。
张宿重重叹出口气,提壶斟了茶汤递上。
“张郎君好手艺啊,多谢!”
苏问世接过茶盏,神安气定饮下两盏,也就矜平躁释了。
“泰伦姬家,本王倒是早有耳闻,事情发生在姬家的地界,姬家也该有个说法。”
张宿闻言注目,与苏问世交换了个眼神,颔首道:“眼下线索断了,不如把姬家的人叫来问问,或许还能得到些新线索。”
苏问世神情晦暗,似已有了决断,当即挥退闲杂人等,起身便要向外行去。
走出两步,忽然回头瞧向卞五,追忆道:“你叫卞五?”
听唤,卞五连忙窜上前,讨好地笑着答话:“正是小人,殿下好记性呐!”
“上前带路,本王要去姬家,拜会一下姬家家主……姬谣。”
此言一出,张宿与卞五俱是一脸愕然。
按说安平王位尊,理应派人去姬家传个话,叫姬谣亲自前来拜见才合规矩。
想不到,苏问世竟是等都不想等了,好像他已经认定姬家的人有鬼。
“殿下,殿下……”
卞五犹犹豫豫追在后头。
“姬家除了城西的祖屋大宅,还有别院、大小田庄十几处。
“姬氏一族的田产、铺子都是家主姬谣亲自经营,他成日在外头酬酢会客,行踪不定。
“小人……小人也摸不准他这会儿在不在家中。”
苏问世睨了他一眼,艴然不悦,道:“你不清楚?哼,那本王就只好去向严县丞请教了。”
语罢,独领张宿与随行十数个云扬卫出了坞堡。
一径沿来时路下坡,行至半坡,解了霜威的缰绳,各自翻上马背。
掉转笼头,沿来时的沙道,向泰伦县城驱驰而去。
半途,远远望见前路一簇黑影,阻在道中。
凑近些才看清,道中黑影竟是县丞严玦与家仆,还有……
一头黑皮白脸的蹇驴。
原来严玦吃了惊吓,腿脚筋骨发软,尝试多次也爬不上马背。
只得回家牵来儿子的爱驴,偏这畜牲也是个有脾性的。
但见,那驴先是扬起前蹄,以后腿站立。
严玦主仆二人手忙脚乱,一个在前头死命拖拽縻绠,一个蹲在地上掰驴蹄。
而后,不知是受到远处马蹄声的惊吓,还是被二人折腾乏了。
它“扑通”一声前腿跪地,紧紧抱住严玦两条腿,“昂昂、呃呃”叫个没完。
张宿走在前头,先按了辔,一脸新奇打量那死死箍住严玦腿脚的驴。
诧愕道:“严县丞,这是……”
严玦猛地扭头,像是才发现有人靠近,视线绕去来人身后,果不其然看到青骊马驮来了苏问世。
“殿下?殿下可查到……哎、呀——”
他下意识想上前迎迓,熟料忘记脚下正撒泼的倔驴,才抬了下腿就被绊倒,直撅撅扑在沙土地上。
“要帮忙吗?”苏问世拨开大氅一角,露出腰间错金银蟠螭纹的御制剑鞘,“本王可以替县丞砍下这畜牲的腿。”
“别、别……千万使不得!
“殿下有所不知,这畜牲是犬子所饲,一向爱之如命。
“若动了它,那不肖子闹在拙荆面前,下官怕是再进不得家门了。”
严玦光是想一想那后果,就觉头疼不已。
顾不上此刻形容狼狈,连滚带爬地护在前头。
好在苏问世并未出手,冷光瞥视眼前荒诞的一幕——
那驴连打几个响鼻,竟松开了蹄,四脚朝天滚在地上,眯眼咧嘴,“嗯啊、嗯啊”地叫上一长串。
他竟然……
在一头畜牲脸上,看到了似笑非笑的神情。
饶是腹里憋着火,苏问世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严县丞的家事本王没工夫管,本王只想问问,你可知姬家家主现在何处?”
“姬谣?”严玦愣了愣,连忙爬起身来,“殿下想见他?下官这就叫人去请他过来。”
“不必,你只管说,他人现在何处,本王亲自去见。”
“唉,这个啊……容下官想想。”
严玦瞟了眼身旁的家仆,后者会意,上前作揖道:“恕奴多句嘴,前阵子,姬家老夫人受寒病了一场。
“医工说,上了岁数的人马虎不得,春寒料峭,还是要在暖和地界将养些时日才稳妥。
“如今挪在东南角的大兴田庄养病,喏,沿着这条道向东走到尽头,就在官道旁。
“姬家主纯孝,早晚都要向他老母请安,听说这阵子都在庄上侍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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