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要见闹事的佃客?”
“见不得?”苏问世挑眉。
县丞严玦慌忙摆手,应承道:“见得、见得,殿下想见,自是见得。
“不过,先前宛陵公主派了人来,将当日冲袭驸马的庄户全部捉拿,羁押在此听候发落。
“为保万全,下官将他们都安置在城外别院,还加派了人手护卫。”
“护卫?”张宿冷不丁嘲讽道,“哼!别是行监坐守,暗地里打起鬼主意,想要伺机脱罪的才好。”
话里嫌隙吓得严玦缩首如鹌鹑,忙不迭分辩道:“哎呀呀……大人欸,可不敢开这种玩笑咧!
“驸马下车伊始遭此横祸,乃是下官教化不善,致使本土民风不淳。
“今已自知难逃罪责,便是再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命造次呐。”
苏问世冷眼看了会儿,跟着出言敲打:“知道害怕是好事。总比那些不知祸福,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的强,然否?”
“……啊,是是是,殿下所言正是。”严玦捻袖拂汗,满口称是。
“别院在何处?带路。”
甫一照面,便见这县丞举止畏缩,其时不光张宿一人对他存了疑。
几句试探还不足以打消苏问世的疑虑。
云扬卫与五百西郡府兵已在路上,晌午前后即至泰伦城外。
当务之急,先要问清主使之人,查明驸马遇袭的缘由,快刀斩乱麻。
唤人牵来坐骑,严玦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扒住老马的颈项,蹬了半天腿,也没能翻上马背,急得额前汗流如雨。
可怜巴巴扭头去看苏问世,见他眉心皱起,已然没有多余的耐心。
吓得连忙丢开手,“……下官无能,这就找个妥帖人替殿下引路。”
转身望后头人堆里张望,焦急喊道:“卞五,卞五……卞五人呢?”
人头随之攒动四顾,只不见那名叫“卞五”的人应声。
“哎呀,这个混账东西,要紧时候魂都荡没了影,来人、来人……快去寻来!”
这边闹哄哄的正要寻人,便听后头有人叫道:“什长……卞什长来了。”
苏问世端坐于霜威背上,目力所及,一人从黑洞洞的城门内走出,从人堆里分拨出条路,径自走来。
远远瞧见人影,焦头烂额的严玦不待人到得跟前,便扬声嘱道:“安平王殿下要去别院提审嫌犯,你快上前头引路,手脚麻利些!”
卞五身上松松垮垮套着皮甲,腿上行?还没来得及绑。
听得吩咐,瞪大眼珠看了眼霜威,低头跺跺脚,张口便想讨要马匹。
严玦看他这副散诞模样,心中早有了数,立即喊人把自家老马牵给他。
苏问世见引路的人找来,率先调转马头,随从之人皆效其行。
卞五得了马,再不敢磨蹭,匆忙翻上马背。
两侧腿脚轻夹马腹,以缰代鞭,驱策老马追上了前。
在苏问世旁侧停留片刻后,一行人忽的同时催马奔驰了起来。
蹄声与人影转眼消失在暗夜里。
望着城门外空荡的天地,严玦张手催促道:“快快快……”
家仆不解,疑惑问道:“大人要做什么?”
“哎呀……牵马来,我也得跟过去看看,哪有自家走了水,主人家还坐看旁人救火的道理,快去牵马。”
严玦自家只养了一匹马,余下几匹都养在县廷后院,家仆去牵马少不得耗些时辰。
城外,霜威驮着苏问世跑在前头。
在卞五的指引下,一行人望西飞驰十数里,爬上一处坡地,便见坡上黑压压的盖着好大一座坞堡。
上京讲究雅致,多的是雕梁绣柱、碧瓦飞甍。
张宿少时在荆地到访过坞堡,悉知其格局排布的用处。
“严县丞好兴致啊,家中别院都盖成了坞堡,当真是深谋远虑。”
卞五听话音里头虽带了笑意,听来却又觉得别扭,以为上京来的贵人不懂坞堡用途。
连忙解释说:“大人想是还没见过这坞堡。
“泰伦地处偏鄙,西边百二十里外就是白狼河。
“每至深冬,白狼河上厚冰封冻,比山上的板岩还结实,在上头走马也是不妨的。
“这时候,一场霜冻下来,西边蒲陆的边民冻死了牛羊。
“帐子里又没有囤粮,他们就连夜磨利了弯刀跨上马背,结起伙来踏冰东向,来此劫掠。
“他们不光搜刮走乡民家中财物、过冬的粮食和圈里的牲畜,还掳走了许多女娘和孩童。
“年年越冬,村野百姓都要数次经历这般妻离子散的劫难,呼号之声彻晓不止。”
通往坞堡的路不好走,上行的坡越来越陡,几人只得弃马徒步。
天色渐明,苏问世驻步西望,沉沉雾气笼罩着白狼河。
沉声道:“据本王所知,入冬后,白狼河边有龙南军昼夜巡防,蒲陆蛮子再狡猾,怎可能躲得过龙南军的探子?”
卞五点头,脸上的哀痛逐渐狰狞,眼含愤恨。
“不光有龙南军过来巡防,定西侯有时也会亲来巡视,只是蒲陆人逐年来此劫掠,掠去的妇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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