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并非安宁,而是透支了一切生命与能量后的虚无。崩塌似乎在某一个瞬间停滞了,巨大的金属构件和混凝土块以一种诡异的平衡悬在半空,仿佛时间本身也在这片刚刚经历了“神战”的区域陷入了凝滞。只有尘埃,如同灰色的雪,无声无息地缓慢飘落,覆盖在废墟、残骸,以及那些或躺或卧、生死不知的身影上。
秦烈的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思绪,都像是用生锈的刀片刮擦灵魂,带来更深的涣散。他唯一能清晰感知的,是怀中那具冰冷、柔软却几乎感觉不到生命温度的身体。苏瑾。
这个认知如同最后的锚点,死死拽住了他即将飘散的意识。不能放弃……还不能……
他不知从哪里榨取出一丝气力,颤抖的手指摸索到腰间一个破损的、沾满污迹的水囊。里面,是仅存的一点乳白色泉水。他用牙咬开塞子,小心翼翼地、几乎是一滴一滴地,将泉水渡入苏瑾苍白干裂的唇间。
泉水蕴含着庞大的生机,流入苏瑾近乎枯竭的体内,如同甘霖落入龟裂的土地。她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似乎极其轻微地、顽强地跳动了一下。
这细微的变化,如同黑暗中点燃的一星火种,瞬间灼穿了秦烈心中的冰层。他猛地咳嗽起来,带着血沫,却挣扎着用另一只手撑起身体,环顾四周。
地狱般的景象映入眼帘。
猴子半个身子被埋在碎石下,一动不动,只有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山猫”靠坐在一面布满裂痕的墙边,左臂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脸色惨白,眼神却依旧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夜鹰倒在稍远的地方,身下是一滩暗红的血迹,生死不明。阿明被爆炸的冲击波掀飞,此刻正艰难地从一堆线缆和金属碎片中爬出,眼镜碎裂,脸上满是擦伤。
而那个始作俑者,“影大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空荡荡的平台下方,眼神空洞地望着穹顶,嘴里无意识地发出意义不明的呓语,已然彻底疯了。
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与深入骨髓的疲惫。他们赢了,却输掉了几乎所有。
秦烈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受伤的肺叶,却也让他更加清醒。他必须站起来,必须带着还活着的人,离开这个坟墓!
“猴子!山猫!能动吗?”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猴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尝试动弹,却牵动了伤势,疼得龇牙咧嘴。山猫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右手撑地,试图站起,却又无力地滑坐回去。
秦烈的心沉了下去。他自己的状态也糟糕透顶,异能核心布满裂痕,内腑移位,能保持清醒已是奇迹。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清凉安抚意味的波动,从苏瑾身上散发出来。
是那“净化”之力残余的气息?不,似乎有些不同。这股波动更加内敛,更加……接近于某种“秩序”的雏形?
秦烈惊讶地低头,看到苏瑾依旧紧闭着双眼,但眉宇间那濒死的灰败似乎淡去了一丝,呼吸也稍微平稳了一些。是她无意识散发出来的?还是……
他来不及细想,因为这股微弱的秩序波动,似乎对周围环境产生了某种影响。那些悬浮在半空的、最大的建筑碎块,开始极其缓慢地、稳定地沉降,而不是轰然砸落。空气中残留的、令人烦躁的混乱能量余波,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抚平,不再那么具有侵蚀性。
这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阿明!”秦烈看向刚刚爬出来的技术宅,“检查出口!找一条还能通的路!”
阿明抹了把脸上的血,踉跄着捡起地上屏幕碎裂但核心似乎还在运行的便携终端,快速操作起来。几分钟后,他嘶哑地喊道:“首领!左侧……左侧有一条应急维护通道!结构相对完整!但不知道能通到哪里!”
“就走那里!”秦烈斩钉截铁。他看向猴子和山猫:“坚持住!我们带你们出去!”
他先将苏瑾小心地用撕下的布条固定在自己背上,然后挣扎着起身,走向猴子,和勉强站起来的山猫一起,奋力将他从碎石中拖出。阿明也踉跄着过来,试图扶起昏迷的夜鹰。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如同在泥沼中跋涉。伤势、疲惫、绝望,如同恶鬼般撕扯着他们的意志。但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同伴的责任,支撑着他们麻木地向前移动。
当他们终于踉跄着踏入那条昏暗、布满灰尘的应急通道时,身后传来最后一声沉闷的巨响,那是核心实验区彻底塌陷的声音。埋葬了疯狂,也埋葬了未能带走的同伴的遗体。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阿明终端屏幕上微弱的光和秦烈眼中尚未完全熄灭的雷光,提供着些许照明。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自然的光亮!
出口!
用尽最后力气推开一道锈死的铁门,刺眼的阳光(或许是阳光)让久处黑暗的他们一阵眩晕。清新的、带着草木和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肺中,冲淡了那令人作呕的甜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