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还没回来?”
楚宁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怕惊碎了什么。但观月听出了里面的颤抖——那是极力压抑的恐慌。
“没有。”观月抓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子时更鼓响过三遍了,宫门都下了钥。我让小李子去宫门口问了,守门的太监说……没见贵妃娘娘出去。”
没出去?
楚宁的脑子嗡的一声。如果贵妃没出承乾宫,那她能去哪儿?如果她出了承乾宫却没经过宫门……那就是走了别的路。而承乾宫通往宫外的隐秘路径,她知道几条,但贵妃未必知道。
除非——有人带她走。
“吴嬷嬷呢?”楚宁猛地想起这个人。
观月愣了愣:“没注意……好像晚膳后就没见过她。”
两个人都失踪了。在同一时间。
楚宁强迫自己冷静。她深吸一口气,冬夜的寒气灌入肺腑,带来刺痛般的清醒。
“观月姐姐,你带几个人,把承乾宫所有房间都搜一遍。尤其是偏僻的角落、空置的厢房、后院杂物间。不要声张,就说……就说娘娘有件要紧的东西找不着了,让大家帮着找。”
“好。”观月转身要走,又回头,“楚宁,那你……”
“我去娘娘房里看看。”楚宁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或许……她留了话。”
暖阁里还保持着贵妃离开时的样子。
一盏孤灯在桌上亮着,灯芯结了朵挺大的灯花,噼啪轻响。榻上的锦被叠得整齐,妆台上的首饰匣开着,里面少了几样东西——一支素银簪,一对珍珠耳坠,还有……那支羊脂白玉的并蒂莲簪,不见了。
楚宁的心沉了沉。贵妃带走了玉簪。她是去赴约的,带着对方要的东西。
但为什么没去井边?为什么连观月都不知道她出去了?
楚宁走到书案前。案上摊着一本《金刚经》,是贵妃平日抄写用的。她拿起经书,底下压着一张素笺。
是贵妃的笔迹:
“楚宁吾儿:
见此信时,我应已不在宫中。莫寻,莫问,莫悲。
二十四年前旧事,我今去了结。李氏因我而死,此债当还。八阿哥或因我而亡,此罪当偿。
玉簪我带走了。那块布……在妆台暗格里。你收好,勿使落入他人之手。
另有一事,我瞒了你。汤若望遗物,非止头发一缕。当年李氏所藏,尚有西洋怀表一枚,密信三封。此物在……佟家老宅,我额娘佛龛之下。若他日你有需,可取用。
你聪慧,坚韧,胜我多矣。望你好好活着,莫似我,一生困于旧债。
珍重。
佟佳氏绝笔。”
绝笔。
楚宁的手在抖。信纸很轻,却重得她几乎握不住。她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进眼里。
贵妃不是去赴约,是去……寻死?
不,不对。如果是寻死,何必带走玉簪?何必特意提到佟家老宅的遗物?这不像遗言,更像……托付。
她在托付后事。她在交代所有的秘密。然后,她去面对那个必须面对的人。
那个人是谁?井边人?太子?还是……皇上?
楚宁冲到妆台前,摸索着找到了暗格——在妆镜背面,轻轻一推,一块木板滑开。里面果然放着那块染血的旧布,用黄绫仔细包着。
她拿起布包,忽然觉得手感不对——比之前重。
打开一看,布还是那块布,但下面多了一枚印章。象牙质地,刻着满汉双文:
“佟佳氏印”。
这是贵妃的私印。她留下这个做什么?
楚宁把印章和布重新包好,贴身藏好。然后,她转身冲出暖阁。
院子里,观月正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四处搜查,见楚宁出来,急忙迎上来:“没有……哪儿都没有。”
“继续找。”楚宁的声音很稳,“把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翻一遍。我去后院看看。”
她不是真要去后院。她是需要一个独处的机会,思考下一步。
贵妃留下的信里,信息量太大了。汤若望的遗物不止头发,还有怀表和密信,藏在佟家老宅——那是贵妃的娘家,她自然知道地方。但为什么要告诉她?难道贵妃预感到自己回不来了,所以把这些都托付给她?
还有那句“八阿哥或因我而亡”——贵妃认为八阿哥的死和她有关?是因为二十四年前的旧案牵连,还是因为……别的?
楚宁的脑子飞快转动。忽然,她想起一件事。
在东宫时,太子说已经奏请皇上成立专案,彻查八阿哥死因,并指定胤禛主持。如果贵妃知道什么内情,如果她想说出真相,最安全的方式是什么?
不是去井边见那个来路不明的人,也不是直接去找皇上——皇上身边耳目太多。而是……去找负责调查的人。
胤禛。
楚宁的心跳加快了。贵妃会不会去找胤禛了?在东宫宴席结束后,她设法见到了胤禛,把知道的事告诉了他?所以她才没去井边?
这个推测合理,但有一个问题:贵妃怎么见到胤禛?胤禛出宫回府了,宫门已下钥,贵妃出不去。除非……胤禛还没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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