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刻着“礽”字的玉佩,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楚宁握着它,指尖能感受到玉质的细腻,也能感受到背后隐藏的、冰冷的杀机。太子的玉佩,出现在八阿哥临终前的手中——这意味着什么?是八阿哥在暗示凶手是太子,还是有人在栽赃?
良妃离开后,暖阁里只剩下楚宁和佟贵妃。两人谁也没说话,空气沉重得能拧出水来。更漏一滴一滴地响着,每一声都在提醒:时间不多了。
“楚宁。”贵妃终于开口,声音干涩,“今夜……你不能去井边。”
楚宁抬起头。
“不管井边人是谁,不管他手里有什么把柄。”贵妃看着她,眼神里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你不能去。去了,就是死路。”
“可是娘娘,若我不去,他揭露旧事……”
“让他揭。”贵妃打断她,嘴角扯出一个苍凉的笑,“二十四年前的事,太后知道了,皇上……或许也知道了。多一个人知道,少一个人知道,有什么区别?我这条命,早就该还给李氏了。”
“娘娘!”楚宁跪下来,“您不能这么说。李氏用命保住您的清白,不是为了让您……”
“是为了让我活下去?”贵妃摇摇头,“楚宁,你不懂。有些活着,比死更难受。这二十四年,我没有一天睡得安稳。梦里全是李氏的眼睛,她看着我,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但这次没有哭出声,只是无声地淌。
“今夜子时,太子在东宫设宴。”贵妃擦掉眼泪,声音重新变得冷静,“良妃说得对,这是个机会。你要去。”
楚宁愣住了:“奴婢去东宫?以什么身份?”
“以我的身份。”贵妃站起身,走到妆台前,打开最底层一个暗格,取出一块令牌——那是贵妃品级的腰牌,鎏金镶玉,在烛光下闪闪发光。
“你拿着这个,就说是我让你去给太子送贺礼。”她把腰牌塞进楚宁手里,“八阿哥刚殁,太子设宴本就于礼不合。我身为贵妃,遣人去劝诫几句,合情合理。”
楚宁握着腰牌,掌心发烫:“娘娘,您是想让我……”
“不是让你去送死。”贵妃按住她的手,“是让你去看。去看太子今夜宴请的都是谁,去看他们的反应,去听他们说什么。太子既然敢在这时候设宴,必有缘故。我们要知道这缘故是什么。”
“可井边人那边……”
“我去。”贵妃平静地说。
楚宁猛地抬头:“不行!”
“为什么不行?”贵妃笑了,笑得凄楚,“楚宁,你是个好姑娘,聪明,勇敢,比我强多了。但有些事,必须我自己去面对。二十四年前我逃了一次,这次……不能再逃了。”
“可是太危险了!万一井边人是太子的人……”
“那正好。”贵妃的眼神异常坚定,“如果他是太子的人,我去了,或许能谈条件。如果他不来,说明他心虚。无论如何,我都得去。”
楚宁还想再劝,贵妃摆摆手:“就这样定了。你准备一下,戌时三刻出发去东宫。记住,去了之后,少说话,多观察。特别是……”她顿了顿,“注意四阿哥。”
胤禛。
楚宁的心跳漏了一拍。是了,太子设宴,胤禛肯定在。而苏培盛下午刚去涵今斋拿走了一页档案——那页档案,会不会和今晚的宴席有关?
“奴婢明白了。”她最终点头,“但娘娘,您去井边,必须带人。让观月跟着,再叫两个可靠的太监。”
“好。”贵妃没有拒绝,“你快去准备吧。”
戌时二刻,楚宁换上了一身深青色宫装。这是贵妃身边大宫女的品级服制,料子虽不华贵,但剪裁得体,行动方便。她把头发挽成简单的把子头,插一支素银簪,脸上薄施脂粉——既不失礼,也不张扬。
最重要的是,她把那块贵妃腰牌贴身藏好,又在袖袋里塞了几样东西:一小包止血的药粉,一根磨尖的银簪(既能防身,又能验毒),还有……那颗黑色的蜡丸。
胤禛给的蜡丸,她说不上为什么带上。只是直觉告诉她,今夜东宫之行,凶险非常。
临出门前,观月偷偷塞给她一个小荷包:“里面是参片,含着能提神。还有……”她压低声音,“我打听过了,太子今夜宴请的是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七阿哥、九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还小,没请。”
几乎所有的成年阿哥都在列。
楚宁心里一沉。八阿哥刚死,太子就宴请所有兄弟——这绝不是简单的宴饮。要么是示威,要么是试探,要么……是某种更深的谋划。
“谢谢观月姐姐。”她收起荷包,最后看了一眼暖阁方向。贵妃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灯下,手里捻着一串佛珠,神情平静得让人心慌。
“娘娘,奴婢去了。”
贵妃抬起头,对她微微一笑:“去吧。万事小心。”
那笑容里,有托付,有决绝,还有一种楚宁看不懂的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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