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声又持续了几句,最终似乎不欢而散。瑞姑姑回到殿内时,脸色很不好看。
“姑姑?”楚宁上前。
瑞姑姑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帮子势利眼!攀高踩低,见风使舵!说什么库存紧张,先紧着坤宁宫,都是托词!我瞧着,怕是有人觉得咱们娘娘如今……越发不理事了,想试试深浅。” 她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寻机会禀报娘娘,再不行,就……”
“姑姑,”楚宁轻声打断,将手中整理好的明细递过去,“这是近半年的领取记录,与定例对比,本月削减并无依据。另外……方才听那位李公公言语间,多有提及德妃娘娘协理过宫务,似乎颇以此为据。”
瑞姑姑接过明细,仔细看了看,又听了楚宁的话,眼中光芒一闪:“你是说……”
“奴婢不敢妄测。”楚宁垂眸,“只是觉得,此事若仅为内务府贪墨或怠慢,理论清楚便罢。若牵扯其他……或许需更谨慎处置,以免予人口实,反令娘娘烦心。”
瑞姑姑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说得有理。娘娘如今身子要紧,不能为这些琐事动气。这明细我先收着,寻个稳妥时机再报与娘娘知晓。至于份例……暂时用咱们自己的体己银子,去外头可靠的药铺补上缺口,不能短了娘娘的用药。只是这口气,实在难咽!”
份例风波暂时被压下,但承乾宫内凝重的气氛并未缓解。楚宁明显感觉到,宫人们做事时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彼此间交谈也更少,仿佛怕触到什么霉头。
又过了一日,苏培盛竟再次借着送东西的名义来了。这次他带来几篓新贡的脆梨,说是胤禛孝敬佟贵妃润肺的。交接时,他趁人不备,极快地将一个折成指甲盖大小的纸团塞进楚宁手中,同时低语:“前庭似有异动,太子门下有人频频接触内务府及某些太医。万岁爷已知晓,暂未发作。四阿哥让姑娘务必谨慎,承乾宫近日或有人‘拜访’,多留意外来生面孔,尤其是以探病、送东西为名者。若遇非常,蜡丸可用。”
纸团入手,楚宁心头剧震。前庭异动?接触内务府和太医?联想到前日内务府克扣份例,以及皇后病重……难道太子在焦虑之下,开始动用其影响力,甚至可能试图干预内务府运作或探听、影响皇后病情相关的医药事宜?这可是极其敏感和危险的举动!康熙已知晓却暂未发作,是在观察,还是在等待?
而“承乾宫或有人拜访”的警告,更让她警觉。会是谁?以什么名义?目的何在?是太子一方的人来试探或施压?还是其他势力想将承乾宫也拖入浑水?
她稳住心神,向苏培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苏培盛随即如常告退。
回到耳房,楚宁才小心展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极小的字:“景运门东北角第三槐,下朝后两刻,可闻鸟雀惊飞声。留意。”
景运门是乾清宫广场东侧通往内廷的重要门户,东北角较为僻静。这话似乎是暗示,在那个特定时间地点,可能会发生或观察到某种异常情况。是胤禛安排的某种信号传递?还是提醒她注意可能发生的秘密接触?
楚宁将纸团就着烛火烧成灰烬,心中波澜起伏。苏培盛带来的消息,证实了她的部分猜测,也揭示了更危险的暗流。太子在压力下的动作,康熙的沉默观察,以及其他势力的警惕与应对,构成了一张正在收紧的网。
她走到窗边,望向承乾宫前庭的方向。暮色渐浓,宫灯次第亮起。这座看似平静的宫苑,即将迎来不请自来的“访客”吗?而她,又该如何在佟贵妃的羽翼下,既保护好自己和承乾宫,又不被卷入那可能致命的漩涡?
远处,不知从哪个宫苑传来隐约的、练习祭祀乐章的钟磬之声,庄严肃穆,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预兆感。仿佛在为某种即将到来的重大仪式,或变故,做着无声的铺垫。
楚宁轻轻按住贴身荷包里那硬硬的蜡丸。山雨欲来,风已满楼。而承乾宫的这片屋檐,还能在即将到来的暴雨中,保持多久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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