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大殿,再起风云。
与上次李卷独自阐述构想时那带着探究与审视的氛围不同,此次大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玄冰,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宗主云鹤真人陆云舒高踞上首,面色依旧平和,但那双温润眼眸深处,却仿佛蕴藏着洞察一切的星河流转。执法堂首座玄寂长老沈忘言,如同万年不化的寒冰,冷峻的目光扫过下方,带着刺骨的审视意味,让修为稍低者几乎不敢直视。
各峰峰主、相关长老济济一堂,气息或磅礴,或晦涩,或锐利,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古岳长老位列其中,面色沉静如岳,只是偶尔看向大殿中央时,眼底会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而此刻大殿的焦点,无疑是分列两边的“原告”与“被告”。一边是以外门丹堂刘教习、器殿张教习、任务堂王副堂主为首,以及内门星衍峰弟子韩立为代表的反对者们,他们或悲愤,或激动,或委屈,仿佛承载了天大的冤屈。另一边,则只有一人——青衫磊落,身姿挺拔,独自立于大殿中央的李卷。他面色平静,眼神清澈而坚定,仿佛汹涌波涛中屹立不倒的礁石。
“宗主!各位峰主、长老!请为弟子等做主啊!”
刘教习率先扑跪在地,声音凄切,带着哭腔,瞬间将大殿内的悲情气氛渲染到极致。他涕泪交加,将自己描绘成一个为宗门奉献一生、却遭无情抛弃的老忠臣。
“弟子刘能,自入丹堂,三十寒暑,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如今……如今这什么KPI……竟将弟子评定为不堪之用,削我资源,毁我清誉!此体系只认冷冰冰的数据,全然不念旧情,不顾弟子数十年炼丹感悟与经验,实乃……实乃灭绝人性,寒尽天下老弟子之心!”他捶胸顿足,演技精湛,引得几位与世家关系密切的长老微微颔首,面露同情。
王副堂主立刻上前一步,拱手厉声道:“宗主明鉴!任务堂乃外门基石,如今却被一套来历不明、算法诡异的系统把持!任务评分朝令夕改,贡献值计算繁复冗杂,引得外门弟子怨声载道,执事无所适从,秩序几近崩坏!更有人借此系统,行党同伐异之实,将高贡献任务尽数派发其‘万界互联’亲信,打压不附庸之辈!此风若长,外门岂有宁日?宗门根基必将动摇!”他言辞犀利,直接将问题上升到了动摇宗门根基的高度,目光锐利地刺向李卷。
韩立也赶忙躬身,语气充满了委屈与不甘:“弟子韩立,一向恪尽职守,只因一时小小疏忽,便被此体系无限放大,苛责至此!敢问,长此以往,还有哪位弟子敢勇于任事?稍有差池便万劫不复,这分明是逼我等庸碌无为,明哲保身!此体系苛政猛于虎,绝非宗门之福!”
张教习等人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将KPI体系批驳得体无完肤,将李卷形容成仗势欺人、祸乱宗门的奸佞之徒。他们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交织成一片声势浩大的声讨浪潮,仿佛要将孤身一人的李卷彻底淹没。
流云峰峰主洛千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哦?如此说来,这试点不过半月,便已弄得外门鸡飞狗跳,怨声载道?本座此前便觉此体系过于激进,不切实际,如今看来,果不其然。若因一人之异想天开,而坏宗门数千年之稳定,实属不智。”他虽未直接指责李卷,但那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将李卷钉在了“异想天开”、“破坏稳定”的耻辱柱上。
星衍峰司空行眉头紧锁,看着自家弟子韩立,又瞥了一眼李卷,缓缓道:“阵法维护,确需谨慎。然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因微末瑕疵便全盘否定,是否过于严苛,失了教化之本意?”他话语中透着对体系“缺乏人情味”的不满。
丹霞峰曲凝丹亦微微颔首,语气清冷:“丹道之妙,存乎一心。以数据量火候,以指标定丹品,终究落了下乘,恐难真正培养出丹道大师。”她代表着传统技艺传承者对“量化”的本能排斥。
一时间,大殿之内,反对之声呈压倒之势。沉重的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向大殿中央那孤零零的身影。许多中立派峰主长老的目光中也充满了疑虑,看向李卷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古岳长老眉头紧锁,正欲开口为李卷分辨几句,却见宗主陆云舒微微抬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宗主的目光,平静地落在李卷身上,如同古井深潭:“李卷,众议汹汹,指陈历历,你,有何辩解?”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于李卷一身。
面对这滔天巨浪般的指责与质疑,李卷脸上并无半分惧色,也无急于辩白的慌乱。他先是从容不迫地向上首的宗主和各位峰主深深一揖,仪态从容,仿佛面对的并非生死攸关的指控,而是一场寻常的问询。
然后,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如电,直射向跪地哭泣的刘教习。那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让刘教习的哭声不由自主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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