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光,亮得有点突然,也小得可怜。
陈砚自己都懵了一下,脑子里嗡嗡的,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里头撞来撞去,每一下都撞在脆弱的神经上,疼得他想吐。刚才那一下,他完全是凭着本能,把自己残存的那点玩意儿硬塞进了混乱漩涡里,本以为瞬间就得被撕成碎片,或者被染得乌漆嘛黑。
没想到,居然……撑住了?还亮了?
他维持着半跪半趴的姿势,手臂抖得跟筛糠似的,撑在地上勉强不让自己彻底趴下。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在狂暴能量边缘颤巍巍发光的“小泡”——那东西也就巴掌大,光晕很淡,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看烛火,里头隐约流转着乳白、淡金,还有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属于小斌意识反馈过来的浅蓝。它没有固定的形状,边缘随着周围混乱能量的冲刷不断变形、拉长又缩回,像个倔强又脆弱的水母,在惊涛骇浪里勉强维持着自己那点存在。
可就是这点微弱的存在,却像一根细得不能再细的针,轻轻扎进了chamber此刻紧绷到极致的“氛围”里。
长老那边最明显。银白瞳孔中的数据流又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和紊乱,那些代表高效运算的光带像是被静电干扰的屏幕,闪烁不定。他分出的那部分用来应对黑雾异动的秩序力场,在这“小泡”亮起的瞬间,居然不是立刻压制或摧毁,而是……“扫描”?或者说,是某种极度精密的、带着困惑意味的“审视”?
“检测到未知低能量稳态结构……频谱特征混杂……包含目标‘火种-异常体甲’灵性印记、未识别温和意念流、‘种子-乙七’净化反馈频率……及微弱‘源初协议’共鸣残留……”长老冰冷的声音里,那股子绝对掌控的味道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多了点像机械卡壳般的、不确定的迟疑,“该结构能量级可忽略,但‘秩序-熵’比值异常……具有极低但非零的‘自稳定’倾向……对局部混乱能量场产生微弱‘调和’扰动……”
他似乎在疯狂计算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完全不符合任何已知模型的“小东西”到底算什么,以及该如何归类、处置。直接抹掉?似乎不费吹灰之力。但它的出现方式(与陈砚、东皇钟、甚至噬灵黑雾的复杂互动)、它的诡异稳定性、以及它可能对正在进行的“东皇钟-噬灵-目标种子”多重干涉场产生的未知影响……让长老那套绝对理性的算法,第一次显得有些“犹豫”。
就这么一犹豫的工夫,局面又微妙地滑向了一边。
那团被张万霖疯狂“戳”了一下、转而扑向他的噬灵黑雾,在即将触及瘫软如泥的张万霖时,也感知到了近旁突然亮起的“小泡”。黑雾的扑击势头,出现了比之前更明显的“迟疑”。它那由纯粹贪婪和混乱构成的“意识”(如果那能叫意识的话),似乎无法理解这种状况:一个散发着令它厌恶的“秩序”和“净化”味道的微小光点,怎么会出现在它扑食的路径上?而且这光点的“味道”还很怪,不完全是讨厌的纯净,里面还掺杂着一丝让它有点……“熟悉”?或者说,是与它曾侵蚀过的“种子”(小斌)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平静”感?
这种“不理解”带来的短暂停滞,对于黑雾这种依靠本能和欲望行动的存在来说,是极其罕见的。它像条被突然晃了眼睛的毒蛇,昂起的“头”(凝实的雾团)在空中微微摆动,似乎在重新“评估”优先目标。
而此刻,从半空坠落的小斌,终于“砰”一声,轻轻落在了冰冷的金属地面上——恰好落在了陈砚身前不远处,离那个颤巍巍的“小泡”很近。包裹他的暗金光晕在落地的撞击下微微荡漾,但并未散去,依旧柔和的笼罩着孩子瘦小的身体。小斌躺在光晕里,双眼紧闭,眉头紧锁,但脸上那些狰狞的漆黑纹路已经退到了皮肤最底层,变成几乎看不见的淡灰色阴影,呼吸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
东皇钟连接他的那道暗金光束,在孩子落地后并未收回,而是如同有生命的藤蔓般,一端依旧连接着小斌的眉心,另一端则微微“偏转”了方向,其流淌的光辉,似有若无地,拂过了旁边那个发光的“小泡”。
就是这轻轻一拂。
嗡……
陈砚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仿佛被一片温暖的、沉重的羽毛扫过。疲惫和剧痛依然,但一种奇异的“连通感”却陡然清晰起来。
他“看”到(或者说感知到),自己那点微弱的灵性,守心社区传来的温暖意念,小斌意识反馈的平静微光,还有东皇钟光束中流淌的古老守护意志……通过那个意外形成的“小泡”作为临时的、粗糙的“中转站”和“放大器”,竟然真的……隐隐连成了一个极其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回路”!
这个回路不稳定到了极点,能量流转磕磕绊绊,随时可能因为任何一方的波动而断裂。但它确确实实形成了!而且,在这个回路形成的瞬间,陈砚清晰感觉到,自己与东皇钟那原本微弱且吃力的共鸣连接,似乎……顺畅了那么一丝丝?虽然远谈不上轻松,但那种随时会被古老意志压垮或冲散的感觉,减轻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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