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霖脑子里像是开了个水陆道场,又敲锣又打鼓,还掺着电锯刮铁皮的动静。那团硬塞进来的古老信息还没消化完,东皇钟那道暗金光束没入小斌眉心的景象,又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眼球上。
他不懂那么多大道理,什么“源初协议”,什么“火种方舟”,他那些破碎的认知拼凑不出完整的图景。但他认“结构”,认“频率”,认那股子“意图”。就像一辈子摆弄破损机械的老匠人,哪怕机器彻底变了样,那股子运转的“劲儿”和关键部位的“榫卯”,他瞟一眼,心里就能估摸个七八分。
那道暗金光束里流转的东西……和他脑子里刚塞进来的、那段关于“疏导”和“安抚”的残缺“操作规程”碎片……尤其是里面描述某种针对“高活性混沌灵性节点”的“共振锚定”与“压力分流”的模糊框架……
像!
太像了!
虽然东皇钟的“版本”显然更古老、更宏大、也更……“正道”?而他脑子里那份被“背离者”修改过的碎片,则透着一种被逼到墙角后的、剑走偏锋的狠劲儿和取巧。但底层的某些“道理”,某些能量流转的“纹路”,那种试图在狂暴混乱中寻找一个脆弱平衡点的思路……
张万霖枯瘦的手指死死抠进冰冷的地面,指甲缝里渗出黑红的血。他浑身都在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怕,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被无数混乱念头冲撞的亢奋与痛苦。他毕生研究的、建立在那可笑“忏悔”基石上的所谓“净化”理论,那些关于如何“引导”罪人、“疏导”混沌能量的扭曲法门……此刻,在这绝对真实、绝对残酷的古老信息与眼前奇迹般的景象面前,被彻底碾碎、重构、又扭曲地粘连在一起。
错了。全错了。方向错了,根基错了,目的也错了。
但……某些被他歪打正着、或者凭着偏执硬啃出来的“技术细节”……那些关于精神频率干涉、能量场微调、甚至如何利用痛苦和恐惧作为“杠杆”去撬动更深层意识的东西……此刻,在这极端的情境下,在这段古老“操作规程”碎片的映照下,竟然散发出一种诡异而危险的……“可用性”?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毒蛇出洞,从他意识的废墟里猛地窜起,一口咬住了他的理智。
长老的银白洪流,那绝对秩序、绝对毁灭的力量,正毫无怜悯地卷向从半空坠落、被暗金光晕包裹的小斌。陈砚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自己重伤的身体和依旧混乱的能量场死死拖住。周婶昏迷不醒。一切似乎又要滑向无可挽回的深渊。
如果……如果他不是去“对抗”长老那无可匹敌的力量。
如果……他把自己那点可怜又扭曲的“知识”,把刚刚塞进来的那点古老“操作规程”的碎片理解(哪怕是错误的理解),把自己此刻被冲击得近乎崩溃、却又异常“敏感”和“饥渴”的精神状态……当成一颗“石子”,或者一剂“猛药”……
投进去!
投进哪里?
投进陈砚那小子勉强维持的、与东皇钟的脆弱共鸣里?不行,那小子自己都快散了,经不起折腾。
投进东皇钟那道正在“疏导”小斌的暗金光束里?他不敢,也没那个本事。
那……投进哪里,才能最大限度地“搅局”?才能用最小的“石子”,激起最大的“混乱”,给那个坠落的孩子,或许也给那个挣扎的年轻人,创造一丝……不是希望,仅仅是“变数”的机会?
张万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转向了另一个存在——那一直缠绕在东皇钟上、此刻似乎被钟体光芒和小斌体内变化所吸引、显得有些“躁动”和“迟疑”的浓稠黑雾!
噬灵族的力量!纯粹的“混沌”与“吞噬”!它厌恶东皇钟的净化之光,渴望着小斌体内那曾被它侵蚀的黑暗种子,又被长老的秩序力量所排斥和压制……
一个绝对混乱、绝对贪婪、也绝对“易燃易爆”的变量!
张万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拉扯般的声音。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开始调动自己那残破不堪、刚刚又被信息洪流冲击得七零八落的精神力。没有章法,没有引导,只有一股子豁出去的、近乎自毁的狠劲。他将自己对“频率”的扭曲感知,对“痛苦”和“恐惧”作为能量杠杆的偏执理解,还有刚刚从那古老碎片里囫囵吞枣咽下去的、关于“高活性节点”与“外部场共振”的模糊概念……
全部揉成一团!
然后,不再试图去理解、去控制,而是像扔一块烧红的火炭,又像朝着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奋力投出一块沾着自己血肉的骨头——
将他这团混乱、扭曲、充满自我毁灭倾向的“意念混合物”,狠狠地、不管不顾地,“砸”向了东皇钟附近那片躁动翻涌的浓稠黑雾!
他不是要沟通,不是要控制,甚至不是要引导。
他就是纯粹的……“刺激”!用自己那充满痛苦、悔恨、癫狂和一丝扭曲求知欲的混乱意念,去“戳”一下那本就贪婪而暴躁的黑暗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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