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团杨村遭袭的风波,如同投入晋西北这潭深水的一块巨石,涟漪层层扩散。新编第28团团部收到独立团新任团长李云龙邀约喝酒的口信,并未让林凡感到意外。他知道,这位名声在外的老兄,绝非仅仅为了答谢那微不足道的“预警”和“策应”。
“团长,李云龙这家伙,听说是个刺头,打仗不要命,惹事也不含糊。他这酒,怕是‘鸿门宴’吧?”周文博不无担忧地推了推眼镜。部队刚刚步入正轨,他生怕节外生枝。
张大彪却是一脸兴奋:“管他什么宴!团长,我跟你去!正好见识见识这位李团长是何方神圣!”
林凡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部队整训报告。“是龙是虎,总得见见。晋西北就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李云龙是员悍将,能跟他搭上线,对我们没坏处。准备一下,明天我带铁柱和两个警卫员过去就行,大彪你留下看家。”
第二天晌午,林凡带着轻装简从的警卫,骑马来到了独立团的新驻地——一个比小王庄稍大些,同样带着战火痕迹的村庄。
刚进村口,就听到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在嚷嚷:“……都他娘的给老子精神点!孔二愣子把独立团带成发面团,老子李云龙来了,就得把它变成一块钢!谁要是再软了吧唧的,别怪老子不客气!”
只见一个身材不算高大,但极其精悍、浓眉大眼、皮肤黝黑的汉子,披着件灰布军装,双手叉腰,正站在打谷场上对着下面一群垂头丧气的干部训话。那股子混不吝又充满煞气的劲儿,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
想必这就是李云龙了。
林凡下马,带人走了过去。
李云龙也注意到了他们,铜铃般的大眼扫了过来,落在林凡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但那笑容里透着精明和审视。
“哈哈哈!这位就是林老弟吧?哎呀呀,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李云龙大步迎上来,热情地伸出大手,“老子李云龙,多谢林老弟前几天仗义出手啊!”
林凡也笑着伸出手,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林凡能感觉到对方手上厚重的老茧和蕴含的力量。
“李团长客气了,同为中国军人,相互策应,分内之事。”林凡不卑不亢地回应。
“什么分内不分外!你预警,你策应,是情分!我李云龙心里记着呢!”李云龙用力??晃林凡的手,随即揽着他的肩膀就往里走,“走走走,酒菜都备好了!今天咱哥俩必须好好喝一顿!”
所谓的团部,也就是间稍整齐点的土房。炕桌上,果然摆着一碟花生米,一盘炒鸡蛋,还有两个开了封的肉罐头,最显眼的,是中间那坛子地瓜烧。
两人落座,李云龙挥挥手让警卫员都出去,亲自给林凡倒上满满一碗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里晃动。
“来,林老弟,第一碗,我敬你!谢谢你给老哥我提了个醒!”李云龙端起碗,不等林凡回应,自己先咕咚咕咚干了下去,哈出一口浓烈的酒气。
林凡也不矫情,端起碗,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如同火烧般从喉咙直坠胃里,让他微微蹙眉,但神色不变。
“好!痛快!”李云龙眼睛一亮,一拍大腿,“老子就喜欢跟痛快人打交道!不像有些知识分子,扭扭捏捏!”
他又给两人满上。
“这第二碗,”李云龙收敛了些笑容,看着林凡,“算是老哥我给你赔个不是。之前听说你们新编第28团发展挺快,老子心里还有点不服气,觉得是运气。可杨村这事,还有你们之前打李家屯,破袭正太路,老子都听说了!打仗肯动脑子,下手黑,是块好料!我李云龙服气!”
这话半真半假,既有认可,也带着试探。
林凡端起碗,平静地说:“李团长过奖了。我们团也是被鬼子逼出来的,一路摸着石头过河,还有很多地方要向老大哥部队学习。”说完,再次干杯。
两碗烈酒下肚,气氛热络了不少。李云龙开始天南海北地胡侃,从过草地说到平型关,从骂阎老西到损楚云飞,言语粗俗,却自有一股豪迈气概。林凡大多时候静静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却总能点到关键,显示出对局势和战术的深刻理解。
酒过三巡,李云龙话锋一转,身子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林老弟,咱明人不说暗话。哥哥我初来乍到,独立团现在是个什么鸟样你也清楚,士气低落,装备也缺。你们团最近风头正劲,缴获肯定不少吧?有没有……那个……用不着的家伙事,匀给老哥一点?价钱好商量!”
图穷匕见。这才是李云龙请喝酒的真正目的之一——打秋风。
林凡心中了然,面上却露出为难之色:“李团长,不瞒你说,我们团也是刚刚缓过气,百团大战虽然有点缴获,但消耗也大,武器弹药也紧巴巴的。不过……”
他故意顿了顿,看到李云龙眼中闪过一丝急切,才继续道:“我们之前剿匪,倒是缴获了一批杂牌枪,汉阳造、老套筒什么的,百十来条,虽然旧点,但还能用。李团长要是不嫌弃,我可以做主,半卖半送,换给独立团,就当支援兄弟部队了。另外,我们军工小组自己造的手榴弹,也可以匀一部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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