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寨,坐落于险峻的卧牛山深处,寨墙高耸,只有一条蜿蜒的“之”字形山路可以通行,易守难攻。寨主谢宝庆,是个积年的老匪,为人狡诈多疑,手下聚拢了百十号亡命之徒,凭借着地利,平日里连小鬼子都不太愿意轻易招惹。
寨门楼子里,谢宝庆正眯着眼,把玩着前几天劫掠商队得来的一支崭新的驳壳枪,脸上带着满意的神色。二当家,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凶悍汉子,在一旁喝着酒,咧嘴笑道:“大哥,这票干得漂亮!听说那商队是跟山里那伙八路有牵扯?咱们抢了,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谢宝庆哼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八路?哼,不过是一群叫花子兵,刚跟鬼子打完,伤了元气,还敢来找咱们黑云寨的麻烦?借他几个胆子!”
他话音未落,一个巡山的小土匪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色煞白:“大……大当家!不好了!山……山下……”
“慌什么!”谢宝庆眉头一皱,“天塌下来了?”
“不是……是山下的路,被……被八路给堵了!他们还……还立了牌子!”
“什么?!”谢宝庆和二当家同时站起。
众人急忙来到寨墙边,向下望去。只见那条唯一上山的“之”字形路口,不知何时被用粗大的树干和巨石垒起了一道简易却坚固的壁垒。壁垒前,赫然插着一块巨大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八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断粮绝水,自寻死路!”**
木牌下方,还挂着几颗血淋淋的、用石灰腌过的人头——正是前几天跟着二当家去劫道,却没能回来的几个土匪!
“他妈的!欺人太甚!”二当家目眦欲裂,拔出腰刀就要带人往下冲。
“站住!”谢宝庆厉声喝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山下那道壁垒和后面隐约可见的、穿着灰布军装、严阵以待的八路军士兵。“他们这是想困死我们!”
他猜对了。林凡根本没打算强攻。他将一连和二连的主力,化整为零,秘密运动到黑云寨下山的所有小路、水源地附近,构筑了隐蔽的阻击点。王根生的侦察班则像幽灵一样,监控着寨子的一举一动。他要做的,就是扎紧口袋,让黑云寨变成一座孤岛。
第一天,寨子里还没太当回事,存粮尚足。
第二天,水窖里的水开始见底,派人下山取水的小队,刚接近溪流就遭到精准的冷枪射击,丢下两具尸体狼狈逃回。
第三天,存粮消耗大半,人心开始浮动。土匪们大多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货色,哪有太多储备。
第四天,断水了。仅有的几口井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包裹着劝降信的箭矢污染。寨子里开始出现争吵和抱怨。
第五天,饥饿和干渴折磨着每一个人。谢宝庆试图组织一次夜间突围,挑选了数十名精悍匪徒,想从后山一条隐秘的小路摸下去。结果刚出寨门不到二里地,就踩中了军工小组特制的“跳雷”和“绊发雷”,死伤惨重,剩下的被埋伏在暗处的神枪手像打靶一样逐个点名,只有寥寥几人逃回,带回了如同鬼魅般可怕的描述。
“大当家……弟兄们……顶不住了啊……”一个土匪小头目瘫坐在地上,嘴唇干裂,眼神绝望,“八路……他们不是人……是山里的鬼……”
谢宝庆看着寨子里垂头丧气、面黄肌瘦的手下,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八路军用铁皮喇叭进行的劝降宣传(宣传优待俘虏,只惩首恶),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他知道,对方不是虚张声势,是真的有能力,也有耐心,把他们活活困死在这山上!
就在这时,一支绑着书信的箭矢,“嗖”地一声钉在了寨门的柱子上。
信是林凡亲笔所写,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谢宝庆:降,或死。明日午时,为最后期限。届时,玉石俱焚。”
没有威胁,没有劝慰,只有两个冰冷的选择。
这一夜,黑云寨无人入睡。恐惧、饥饿、干渴,以及那封最后通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每一个土匪的心。
第二天,午时将至。
烈日当空,黑云寨如同一个巨大的蒸笼。土匪们瘫坐在阴凉处,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山下,壁垒后的八路军阵地依旧寂静,但那寂静中蕴含的压力,却比枪炮声更令人窒息。
谢宝庆独自坐在聚义厅(其实就是个大点的木棚)里,看着桌上那封最后通牒,脸色灰败。他纵横山林十几年,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无力。对方根本不跟你照面,就用最原始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掐住了你的命脉。
“大哥……”二当家踉跄着走进来,声音嘶哑,“弟兄们……撑不住了……降了吧……”
谢宝庆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凶光,但看到二当家那同样憔悴绝望的脸,那丝凶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他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颓然道:“……开寨门……举白旗……”
当黑云寨那沉重的寨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一面用破白布临时做成的白旗有气无力地晃动着时,山下壁垒后的战士们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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