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北镇抚司诏狱。
这里是大明最黑暗的角落,连阳光似乎都绕着走。
但在最底层的一间“天字号”牢房里,却难得地点着两盏牛油大蜡。
光线昏黄,却把这间不到十步见方的囚室照得透亮。
这儿没有什么烂草席和发霉的馊水味,甚至还有一张铺着软垫的罗汉床。
可住这儿的人,日子并不好过。
皇太极坐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囚服。
曾经那个在关外叱咤风云、一声吼就能让草原震三震的大金国汗王,此刻看起来就像个落魄的乡下老农。
只是那双布满血丝的鹰眼里,偶尔闪过的凶光,还能让人想起这具躯壳里住着怎样一头猛兽。
“咔哒。”
沉重的铁门打开了。
没有狱卒那令人厌烦的吆喝声。
只有一阵轻盈且从容的脚步声。
皇太极没抬头,他知道来的是谁。
在这大明,除了那个人,没人有资格,也没人有胆子进这间牢房。
朱由检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常服,手里没拿什么圣旨,反倒提着一个食盒。
他挥了挥手,随行的锦衣卫立刻无声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喝点?”
朱由检把食盒放在那张缺了一条腿的桌子上,拿出一壶酒,两个杯子。
这随意得就像是个来串门的老友。
皇太极终于抬起头。
他盯着朱由检,声音沙哑得像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要杀便杀。”
“少来这套猫哭耗子。”
“我皇太极虽然败了,但这身骨头还没软。”
朱由检笑了笑,自顾自地倒酒。
“杀你?”
“杀你容易。一杯毒酒,三尺白绫,或者把你拉到菜市口,让剐子手剐上三天三夜。”
“那样是很痛快,朕也能拿你的人头去祭告太庙。”
“可你想过没有?”
“你死了,你的大金国怎么办?”
“你的那些老婆孩子怎么办?”
皇太极眼神一凝,冷哼道:
“人死鸟朝天。”
“我大金国猛士如云,就算没了我,一样有人能带着他们杀回来。”
“我的子孙,自然有我的兄弟照顾。”
“猛士如云?兄弟照顾?”
朱由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端着酒杯的手都抖了一下。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纸,这是锦衣卫刚刚从沈阳传回的密报。
“来,看看吧。”
“看看你那些好兄弟,是怎么照顾你的子孙的。”
皇太极狐疑地接过,只看了一眼,那一双手就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
纸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
多尔衮摄政……
豪格被架空……
福临那个奶娃娃当了傀儡大汗……
还有最后那一行字,关于多尔衮是如何借“辅政”之名,夜夜出入后宫,与庄妃(孝庄)传出那些不干不净的流言蜚语。
“咔嚓!”
那是牙齿被咬碎的声音。
皇太极猛地站起来,手中的纸被他捏成了粉末。
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狭小的牢房里疯狂地撞击着铁栏杆。
“多尔衮!!”
“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那个贱人!那个贱人竟敢……”
他嘶吼着,咆哮着,全然没有了一代汗王的沉稳。
他打了一辈子的仗,算计了一辈子的人。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才前脚刚被抓,后脚老窝就被亲弟弟给端了。
而且还是用这种最羞辱人的方式——睡他的女人,打他的娃,坐他的位子。
朱由检冷眼看着这一幕。
他一点也不意外。
对于一个男人,尤其是像皇太极大、自尊心极强、掌控欲极强的男人来说。
这种“全方位的惨绿”,比杀了他还难受一万倍。
等皇太极发泄得差不多了,像摊烂泥一样瘫坐在地上喘粗气时,朱由检才悠悠地开了口。
“怎么样?”
“还觉得自己死得其所吗?”
“你若是现在死了,这些事儿可就没人管了。”
“再过几年,那些满洲人都只知摄政王,不知先汗。”
“你的儿子,认贼作父;你的女人,在别人身下承欢。”
“这大青史书上,只会写你皇太极是个把祖宗基业败光的废物,而多尔衮,才是那个挽狂澜于既倒的中兴之主。”
“别说了!!”
皇太极猛地抬起头,眼角竟有一行血泪流下。
他死死地盯着朱由检,那眼神若是能杀人,朱由检早就被凌迟了一万遍。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专门跑来告诉我这些,不是为了羞辱我这么简单吧?”
“崇祯,咱们都是聪明人,别绕圈子了。”
“开个价吧。”
朱由检笑了。
他喜欢跟聪明人说话。
“朕可以放你回去。”
这六个字一出,牢房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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