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那边林丹汗玩得再嗨,也影响不到沈阳城里的低气压。
大政殿的琉璃瓦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看着就让人觉得冷。
殿里的气氛比外头还冷。
自从莽古尔泰被多尔衮收拾了之后,豪格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直没缓过劲来。
他原以为只要干掉了莽古尔泰,自己仗着皇长子的身份和两黄旗的家底,这汗位就是板上钉钉。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沈阳城里的风向,变了。
“各位叔伯!你们说句公道话!”
大殿中央,豪格披头散发,眼睛熬得通红,活像一头被逼到角落的野牛。
他指着坐在左侧上首的多尔衮,手指头直哆嗦。
“前些天杀莽古尔泰,那是因为他谋逆!是大义灭亲!”
“可现在呢?莽古尔泰死了,这大汗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吧?”
“我是父汗的长子!两黄旗也是父汗交给我的!”
“论资历,论军功,这汗位不传给我,难道还要传给他吗?”
豪格的咆哮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可回应他的只有令人窒息的沉默。
多尔衮坐在那儿,面前放着一杯热茶。
他没看豪格,只是轻轻刮着茶沫,神色淡得像是在看一出无聊的戏。
在他身后,多铎和阿济格如同两尊门神,手就按在刀柄上,那眼神,随时准备扑上去撕了豪格。
“说话啊!都哑巴了吗?”
豪格急了,转头看向坐在右侧首位的代善。
“大伯!您是咱们大金国最年长的贝勒,父汗在时最敬重您。”
“您说句话!这汗位是不是该我的?”
代善缩在貂裘大衣里,像个怕冷的老头。
他抬了抬眼皮,看了看暴跳如雷的豪格,又瞥了一眼稳如泰山的多尔衮。
心里暗叹了一声。
这豪格,勇虽勇,可这脑子,实在是不够数啊。
他咳了两声,慢吞吞地说:“豪格啊,别急嘛。”
“都是自家骨肉,有什么话不能坐下说?”
这活稀泥的态度,让豪格心里一凉。
“坐下说?还能说什么?”
豪格突然冷笑一声,指着多尔衮。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这几天,你把正蓝旗的牛录大半都吞进了两白旗,连声招呼都不打!”
“还有,听说你这几日天天往后宫跑,去见谁了?啊?”
“欺凌寡嫂,意图篡位!多尔衮,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吗!”
这话一出,大殿里顿时响起一片吸气声。
这可是把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后金这边虽然有收继婚的习俗,但在汗位未定、大汗(皇太极)生死不明(官方说法是失踪或重伤)的敏感时期,这种事儿就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忌讳。
多铎当场就炸了,锵的一声拔出半截刀身。
“豪格!你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剁了你!”
“多铎。”
一直没吭声的多尔衮终于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威压。
“把刀收回去。”
“在大政殿动刀,你是想学莽古尔泰吗?”
多铎憋得脸通红,恨恨地把刀插回鞘里。
多尔衮放下茶杯,站起身,慢慢走到大殿中央,直视着豪格。
他的眼神很静,静得让人发毛。
“豪格,你说我想篡位?”
“那好,我问你。”
“父汗如今下落不明,大军新败,人心惶惶。”
“外面,明军在南边虎视眈眈;西边,林丹汗那条疯狗正在咬咱们的肉。”
“这时候,咱们爱新觉罗家要是再为了把椅子打得头破血流,这大金国,还要不要了?”
“到时候,就算是让你坐上了那把椅子,你坐得稳吗?”
豪格被问得一愣,梗着脖子道:“我坐不稳,难道你就坐得稳?”
“我没说我要坐。”
多尔衮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环视了一圈大殿里的众贝勒。
“我多尔衮,从没想过要抢那把汗位。”
“莽古尔泰死了,二哥(代善)年迈不想管事,这我都知道。”
“但要我奉你豪格为主……”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
“恕我直言,你的威望,还服不了众。”
“你若继位,两白旗不答应。到时候又是两旗火并,这就是你想看到的?”
这话说得相当露骨,但也相当实在。
现在的局势就是:豪格有两黄旗,多尔衮有两白旗加半个正蓝旗,两边谁也吃不掉谁。
真要硬刚,那就是同归于尽。
大殿里的其他旗主,像济尔哈朗(镶蓝旗旗主),这会儿也都在心里盘算。
打不得。
这时候内战,那就是找死。
“那你说怎么办!”
豪格也是没辙了,气急败坏地吼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就让这汗位一直空着?”
多尔衮看着他,缓缓吐出一个方案。
“立福临。”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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